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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瓶(5)

上辈子压根儿就没抱过儿子的景灿灿“虚心”学习,抱了一会儿就觉得靠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抱起来真是吃力,自己都没长成,就有孩子,简直太胸闷,说起胸闷,她不止是胸闷,而且是胸疼。

住院那三天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已经有人来问她请不请月嫂。

她是必须得请的。

女人的身子得如何保养,她对这个太重视。

但她住的地方未必适合带孩子,她不想吵着高姑娘。

只是,没想到高姑娘并不介意,这让她非常意外,比如她自己要是同屋的人带个孩子,孩子还是刚出生的,半夜止不住要哭得叫人睡不着,她肯定是不乐意的,没想到高姑娘居然能同意,多少让她悬着的心有些放下。

毕竟以她现在的状况,想要再找个房子,身体撑不住不说,就是钱也没有,再说还得请月嫂,月嫂好贵的,在医院里她已经打听过价格了,起码四千起,她看看存折里的钱,只有一半,只能请一个月。

而且,她还不会带孩子。

她想哭。

可孩子比她先哭,她手忙脚乱地撩起宽松的衣服,分娩后几乎丰满了一圈的胸部有些隐隐肿痛,她将儿子贴在胸前,儿子就吸了起来——

吸得她好疼。

压根儿就没有当妈妈的自觉,她以为自己会习惯,儿子真抱在怀里时,开始觉得是一种折磨,尤其儿子根本不知道他吸疼了她。

她一边哭一边喂奶。

觉得面前的路都是黑的,好像不会天亮,从十八到三十八,再从三十八到十八,她好像从来就没有成长过,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儿子喝饱了,她的胸更疼,疼得一扎一扎似的。

她小心翼翼地将儿子放在床里,又替他盖上小毯子,手抹开脸上的泪水,泪水烫得她的手几乎颤抖,还是固执地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医院里碰到的那个阿姨,让她明天过来——

打完后,她趴在儿子身边,没敢哭出声来,怕吵到隔壁的高姑娘。

总算是等到夜里,她终于是拨通卫殊的电话。

“谁呀?”

那头的声音犹带着一丝困顿,还有些不耐烦。

时差,她这边是已经是夜里,他那边还是早上。

她努力地按捺住自己想哭的心情,深呼吸了一下,“我……我……”控制不住涌到喉咙的哽咽声,她使劲地捂住嘴,告诉自己在卫殊面前别这么软弱。“我生了个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上辈子的景灿灿确实有名有利,但她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永远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只有她自己

☆、004

“灿灿,灿灿——”

他惊喜地直叫她的名字。

“灿灿,灿灿,你疼吗,你还疼吗?”

她本来不想哭给他听,一听他的话,再也控制不住地哭出声来,好像要把多年的纠结都哭出来,上辈子的她永远都听不到卫殊这样的话,他不把她当成他儿子的亲妈,只是一个明星,他可以睡的明星。

“疼……”她确实是疼,胸前疼,而且下面还疼,被他一问,哪里还忍得住,那股娇气劲就出来了,看看离熟睡的儿子,她还有些抗拒,嘴上到是朝卫殊撒娇了,“我好疼的……全身都疼……”

“我跟你一样疼。”卫殊压低了声音,人还在学校里,只有在学校里,他是自由的,特意选择住校,不住在家里别墅,就怕她联系他,会让别人截胡,等了一个月才等来她的电话,还怕她过得不好,“你手机号怎么换了?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她哭得抽抽噎噎的,主要是上辈子没觉得卫殊能这么疼人,这辈子好像永远都留在十八岁的年纪里头,跟她甜蜜得不像话,“我怕、我怕……”

她也不直接说什么,就把话掐断了,欲擒这把戏,十八岁的她可能不会,三十八岁的她是会的,不动声色地引导着卫殊——

果然,卫殊立刻就意识她的意思,要不是回不去,他肯定要偷偷回国,才十八岁,对成为一个父亲,还是没有一点真实感,他想的就是景灿灿一个人,年轻的心火热的,哪里舍得她疼一点儿,听得她哭,他心里也跟着难受,哪里还有被吵起来的不耐烦,他巴不得天天能听到她的声儿。

“不要怕,不要怕,”他安慰着隔着大洋彼岸的景灿灿,心里也没底,不知道几时才能结束这样分隔两地的生活,“你现在哪里呢,还跟你妈住一起吗?”

“没、没有。”她迅速地回答,轻轻地哭着,“我、我从家里逃出来的,我妈肯定在找我,我不敢回、回家,你给我的钱我都省着、省着用呢,一直省着用呢。”

人情世故这方面,卫殊自认比她懂一点,他们家的人是怎么样的,从他被强制送出国就知道了,景灿灿那个亲妈秦芳,他也是听说过的,心急得就想跑回国,可回不了,一出学校,他的行踪就由家里派过来的人盯着呢,别说上飞机了,就是买张票都不行。

“我给你打点钱过去,你给我卡号,”他哪里舍得叫她吃苦,钱他有的是,话刚说出口,他就觉得不太好,钱去往哪里能查得出来,“我找人给你送钱过去,到时让他打你手机,你别关机,知道吗?”

十八岁的男孩子做事条理分明,已经知道为她考虑,“我爸妈那边要是找你,你直接跟我说,知道吗?”

一连两个“知道吗”让景灿灿的心有点静下来,上辈子根本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卫殊后面也压根儿没有要给她维持生活,儿子被卫家拿走后,她跟卫殊就断了关系似的,再也没有联系过,即使她想联系他,也联系不上。

而现在,完全是不一样的处境。

他能处处为她着想。

“好。”她只能这么应着,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毕竟跟十八岁时的心境不同,她没得办法同卫殊撒娇,按下心里的纠结,迟疑地说着,“我、我请了月嫂、月嫂,我不会、不会抱儿子……”

“你哪里带得了儿子?是儿子吗?”卫殊开始在想他与她的儿子是什么样的,有些期待,刚开始有些惊慌,她肚子慢慢地大起来,他也跟着开始接受两个人有了孩子,隔着这么远,他想看儿子也看不着,“不会带没关系,你送我家里去,我爸妈会要儿子的……”

没想到会这样子,上辈子是秦芳联系了卫家的人,他们才把她的儿子带走,而这辈子是卫殊怕她不会带儿子,才让她送到卫家,她看看熟睡的儿子,有些想放手,又有些……反正一下子主意没出来,再加身上还疼着,实在没精力叫她想太多,“哦——”

应着那一声就有些敷衍,叫卫殊一下子就听出来,忍不住跟她唠叨起来,“要记着,别忘记,钱别不舍得花,我以后的钱都是会你的,你以后都对我好就行。”

她还记得上辈子的十八岁,确实跟卫殊很甜蜜,可现在比以前更甜蜜,甜蜜的叫她有些适应不良,难以想象这是上辈子缺失的东西,——她忍不住掐断通话,再跟卫殊通话,她可能会涌起无限的恼恨,还会埋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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