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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冷玉(44)

蜀玉嘁了声,举袖掩唇哈欠:“嫦娥性子何等高傲。本就是天界仙子下凡,容貌端庄秀丽,后羿都留她不住,更无论凡夫俗子中那些只会写些勾栏诗词地穷书生。再者,就算真有女子国色天香,也是不会自喻广寒仙子。”

唐烆一愣:“为何?”

“一座冰冷华美地宫殿,一位孤寂傲然地女子,养了一群白白胖胖肥肥嫩嫩地兔子。每日除了追忆一番人间地情爱,就是听远方健壮木工伐树声。一日两日还好,长长久久就真真无聊无趣且悲凉了。”

唐烆噎了下,怪异地望着她。

蜀玉眨巴眼睛:“啊,别误会。我没有借机说你是伐木工。你看,我即不是住在宫殿,养的兔子也是为了吃而不是为了抱在手中当作玩物。你也不是吴刚,至少,”她将对方上下左右瞄了瞄,笑道:“你的身子应当没有吴刚那般……壮实。嗯,吴刚每日里伐木,心胸应当比较宽广。你这般身材相比可能瘦弱了些。不过,练武之人,骨头肌理都是精干非常,算是美男子的典范了。”语无伦次的,估计瞌睡虫还没完全溜掉。

难得见到对方这么慵懒迷糊一面,唐烆索性顺着她的话道:“吴刚不会建房子。”

“对。”

蜀玉点头,又行了几步才醒悟过来,笑眯眯地问:“你那木屋盖好了?”

唐烆道:“算是吧。”

蜀玉笑道:“你这般神情的时候就代表已是胸有成竹了。先去看看。唔,你要不要再拿一根粗地木头,说不定稍会有用。”望到唐烆脸一黑,她立马拐脚往另一边山崖走去。

进入新房之前,蜀玉还是忍不住先在地上拣了一根比较趁手的树枝,用它推开门。唐烆站在她身后脸色变幻几次,望着她小心谨慎地探一步走一步。敲打壁边,窗棂,顶梁柱柱等地方,最后站在墙角捅了好几次,这才点头:“就是不知道刮大风的时候会如何。下大雪的时候再塌就糟糕了。”那时候再盖房子是来不及的。

“这崖下树木林立,只有微风,狂风是吹不下来的。皑皑白雪下三日夜也压不跨屋顶房梁。”

“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

“屋顶盖好之时,我在上面施压五层内力都无事。”

蜀玉沉吟:“要不你用十成内力试试!”

唐烆闷道:“我当时在那茶楼也只用了五成。”原来是第一次与蜀玉见面之时的那场武斗,差点掀了烟袅楼屋顶的那次。蜀玉看看他的脸色,道:“辛苦了!”

“啊?!”

“今夜做好吃的吧,替你补补力气。”真是,太会捉弄人了!唐烆有胡子的话估计要被气得立起来,可惜,最近小刀用得勤快,胡子刮得利落。

“然后,”蜀玉十分贴心的补充:“你要继续努力盖更多更好的房子。”这次,唐烆已经无话可说。

晚饭果然加菜。一大份煨獐子,肚腹里面裹了鲜嫩野蘑菇和蕨菜;两大串烤山雀上,一边烧烤一边洒上车轴草和附地草地细末,一口咬下雀腿来,骨头甭脆,肉质中混着清香,恨不得连雀脑袋都吞了。再有沙棘果和菊姜煮的酸辣石锅鱼,鱼汤香滑,鱼片爽口。

唐烆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心满意足。

“今日十五。”

蜀玉一边收拾东西,随意地‘嗯’了一声。

唐烆又道:“推算来,应该是八月了。”

火堆上突然爆出一个火花,蜀玉的身影倒在悬崖壁上,晃动了两下。她回身过来:“八月十五?”

唐烆略显愧疚,低下头去:“这是我到崖下看到的第三次圆月了。今日,应当是中秋。”

中秋佳节,他们两个人在深崖的山洞里面相对无言。

蜀玉有种长歌当哭地冲动,转过头去,喃喃地道:“每年的十五,姐姐姐夫会带着小侄儿侄女们回家,语笑喧哗的,我嫌太吵。如今,却是想念了。”

唐烆喟然一叹,却没声。站起就出去了,没多久又回来,手中多了几个密封长竹筒,一打开,花果香气四溢。

“刚来的那几日我采了香椿和一些野果,合在一起酿了些果酒,喝不喝?”

“喝。”蜀玉应声,快手快脚的整理好所有东西。手臂抬起,衣袖正好从颊边擦过,道:“赏月也要寻个无杂物遮挡的好地方。上次你带我俯视山崖的那棵大树就不错,选那里吧。”说罢,低着头率先出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穿梭在树林中。

明亮的月光映照得树木叶片上晶晶亮,鞋面偶尔晃过银色,只觉冰凉。就这么走着,不知道何时是尽头,回首除了那个男子,再也没有别人。

是了,能够有谁呢?蜀玉的身边,其实从来都没有人在过。

第三一章

稳当地坐在树顶一处粗壮地枝丫上,左右环顾,不是悬崖峭壁就是古木林立,浅白覆盖着浓绿,美则美矣,就是单调地烦闷。喝一口果酒,酸涩中带点甜,入了愁肠之时,又带着微辣。

蜀玉突然奇想地让唐烆说些江湖之事来听听。

男子一手举着竹筒酒堪堪喝了口:“江湖就如朝堂,分门别派,互不往来。每日里最大的事情就是针锋相对,抨击打压,势要将对方绞杀干净才罢休。只是,朝堂用的是笔,江湖用的是刀。”

蜀玉又问:“朝堂还可以有中立,忠奸之分,在处理军国大事之时就可分辨。你们江湖又是如何区分正邪?比如你们同时杀了一族中人,因为杀人者是入了邪教就是邪派之人,他就被会被人成为‘杀人狂魔’?那正派人士亦杀了人,却被称之为‘匡扶正义’?世人只是以对方所在帮派来区分是非黑白?”

“真相就是如此。”唐烆答:“正派人士,伪装得好,人面兽心的不被拆穿,身在正派名门之家,那么他们就是正派人士。哪怕奸 淫 掳 掠,犯下禽 兽之事,遇到不晓理之人,也会认为邪教之人就当被人残杀,死有余辜。”男子语调平稳,却字字铿锵,想来早就不忿某些正派人士的行径。

蜀玉轻笑。

在今夜,她这笑格外凉薄。只道:“你说的只是正派之中的败类,不能以偏概全。在你们邪教之人的心中,不也觉得奸 淫 正派人士的妻女算是常事么?毁其名望地位,夺其金银家财,灭人满门更是家常便饭。”

唐烆怪异地瞅了她一眼,问:“你认为燕明山之中都有些什么人?”

蜀玉讥笑:“不会都是正派人士的远亲近邻吧。”比如他这般身份的。

“哼,”唐烆冷道:“据我所知,燕明山中人,大部分都是孤家寡人。有的面目丑陋,有的身有残缺,有的性情怪异,有的貌如春花心已枯槁,有的曾经权倾一世如今只是毫无用处的乞丐,有的……”

蜀玉打断他:“真正因为父母是邪教之人,子女也入了邪教的是少之又少?”

“燕明山上众人甚少娶妻生子,教中女子也不愿意嫁与寻常之人。特别是自诩为正派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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