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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冷玉(38)

“嗯。”蜀玉淡淡的应声,瞧了瞧他手中提着的物事:“那是什么?”

“穿山甲。”唐烆举起手臂,那全身包裹着硬壳地动物晃荡两下,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死了:“今天的主食。”

蜀玉放下木盆,凑过去仔细分辨了一下,咕嘟着:“好肥。”

“这山谷没人来捕猎过,没了天敌自然肥硕些。两个人吃勉强够了。我等下再去摘些野菜野果,烘烤着定然不错。”

蜀玉笑道:“你还要再逮一只兔子或者野鸡,蛇也可以,这里的蛇最多。”她转过身去,开始在特制地晒衣架上搭挂上洗好的衣裳:“省得你练功到半夜又要去找夜宵。”

唐烆那晒得橄榄色地脸皮上隐隐有着红晕,尴尬地应了一声好,再道:“再升一个火堆,等我回来。”蜀玉点头,身后咻的一声,男子已经远去。

衣服不多,几下就晾晒好。她将木盆放在稍大平整的石块上暴晒,山谷地方湿气重,现削现用的木盆随时都有可能生菌长霉。抬身的时候,又发现靠着崖壁的一边已经有劈开垒好的木材,应该是趁她不在的时候,唐烆逼毒完毕抽空去伐木劈柴了。

心里一阵安心,循着峭壁一路往上望去。山洞是当日唐烆抱着她在山谷找了一圈,选了最干燥的一个。找到之时,里面有成堆的干草和一副大型动物的骨架,也不知道是熊还是什么野兽,死去之后残留的气息让谷中其他动物都不敢靠近。稍微整理之后,成了他们暂时的窝。

现在,洞里生了一堆火。还是从他们第一次进来就燃起的那一堆,用来吓唬山谷的动物,也可以去洞里的湿气,还可以烧制食物,一举三得。

蜀玉从外面抱了几根早就晒干地粗木进来,铺放在临近那火堆边上地几块炭黑石头上,剩下四根垒成锥形,又塞入一些干燥的树皮和枯木枝条,小心地从燃烧的火堆里面抽出一根烧了半截地干柴,小心插入树皮枝堆中间,看着那星火逐渐将树皮烧得劈啪响。眼睛盯着新燃起来的火堆,一只手摸索到由碎枝干夹杂繁叶捆绑而成的绿色扇子,一边扇一边又添了柴火进去。动作熟练,神情专注,谁能想到十天之前,她还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地千金小姐呢!

她永远都会记得,第一次面对着快要熄灭火堆时的手足无措,盲目添加柴火差点引起火灾的糗事。她更会记得,与唐烆的关系也是从那一夜开始转变。

针锋相对地两个人开始相互退让,相互谅解,相互依靠。

在简陋地山洞栖息,身下是有着野兽气息的干草,裹身的是唐烆的披风。梦外是她厌恶过、憎过、针锋相对过的唐烆,梦内是自己无数次从悬崖坠落,漫天的雨丝和泥块,还有从天而降地男子那冷情中透着担忧地面容。

那一句‘别怕’,不停地在脑际回想,飘荡着不肯离去。

微微在睁开的眼缝中,火光将男子的身形镀上一层金色,背脊整片驼色阴影,凌乱地发丝随意用兽皮带绑着,野性又冷漠,孤高而寂寥。

她费力地撑坐起身子,呆呆地看着他用一块黑色吸石在周身游走着,偶尔传来‘叮’地一声,那吸石上就多了一根细若发丝地针。血珠从针尖滴落下来,殷红瞬间转银蓝,在土壤里挣扎嚎叫。蜀玉不自觉地打个冷战:“有毒!”

唐烆似乎知道她已醒来,也不转身,淡淡地道:“这是暗器,淬毒是常理。”

“可是,”蜀玉抬头,双手将披风死死扣在胸口:“对方是有备而来,这毒……。”唐烆动作一顿,就听得她问:“能解么?”

男子微微转过身来,湛蓝地眼眸似寒塘冷月,微微地泛在她面上:“我死了,不就正好称了你心意?”

蜀玉浑身一抖,落崖之时的绝望又闪入脑内。那独自面对死亡之时的无能为力攻破了她故作坚强。懵然再听得对方这么一说,只觉得那死亡的阴影又迎面扑来。在这种深山老林的悬崖之下,武功高强的唐烆毒发身亡,她蜀玉会如何?

死无葬身之地么?

她轻笑着,再多的伧然欲泣都压抑在平静面容下:“你既然要死了,在落崖之时又何必救我。给了我生的希翼,再狠辣绝情地掐灭它。如此折磨我让你很有成就感?”

“我没有。”唐烆急切反驳。回答得太快太肯定,让两人都不自觉地愣了愣。掩饰地转回身子,抓着吸石地手掌似有千斤重,背对着她,闷道:“这点刁毒还毒不死我,花些功夫逼出也就无事了。”想了想:“等我恢复之后,我会将你毫发无伤地送回家。”

送她,回家!不是祁妄送她回家,也不是挟持她去别的地方。

蜀玉身子前倾,小心地问:“当真?”

“我等男子,言而无信又如何在江湖上立足。”刻意忽略方才女子极力掩盖地伤心惨目,唐烆肯定地道:“定然是说到做到。”

蜀玉眼中隐隐泛出光彩,再问:“不去见祁妄?也不逼我与他成亲了?更不会用我身边重要之人的性命来要挟我?”

“是。”唐烆沉吟道:“成亲之事,作为兄弟的我确实不该插手,也不能介入;而你与我也毫无恩怨,你更不是江湖之人。我们,没有针锋相对地立场和事由。”话一出口,男子顿感全身轻松,似乎压在肩膀上的胆子突然卸了下来,背脊都能挺直了些。

蜀玉直起身子静默着,视线探寻着男子的神情,似要从中翻找到一丝一毫地勉强和虚假,这样她也好思虑之后的应对方法。可惜,对方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心实意。让她不得不去信任他,听从他的安排。

可她还不够放心,又状是轻松地淡笑道:“其实……,就算见到了祁妄又如何。我不愿意嫁,就有百种法子让他没法娶,你信不信?”

唐烆一晒,不置一词。对于他而言,蜀玉嫁不嫁与祁妄,已经是於他不相干了。

蜀玉试探落了空,倒又想起另外一桩事情来。唐烆的性子显然不是圆滑周到的温雅之人,除了自己的兄弟和师傅,甚少会替外人考虑。这一点蜀玉在客栈的一月相处中早就明了。否则她也不会无计可施之下兵行险招地明着与对方挑衅。客栈中,表面上是对方被蜀玉震慑住,其实只要对方依然如前般的蛮干,蜀玉是一点法子也无。偏生,只是过了一个白日,对方突然妥协了。这转变实在太快,让人不得不猜测其中是不是有何缘由!

前后联想一番,蜀玉恍然大悟。眼光一冷,道:“你该不是用我做盾牌,耍了空城计,引得江湖仇家来找你决斗复仇吧。”

蜀玉撑着身子贴在冰冷地崖壁上,由心而发地怒气一层一层地散开。火光太远,黑暗太近,两人中间空出来的距离犹如深渊,看不到对方的心里。

她说:“你不要否认,这次我身入险境不是你一手造成的?”

唐烆一愣,眉头深锁成川字,拿着吸石的手也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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