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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冷玉(22)

两人这么走了两圈,小蝶已经忍不住的嘀咕:“这祁公子是来作甚?只会发呆不说话。”

蜀玉轻笑,道:“我知道有一类人,最爱闹中取静,越是热闹的地方他们越是可以沉下心来思考。久而久之,外人称呼那类人为‘思考者’。”

小蝶嗤笑一声:“小姐是说他一个人呆着无趣了,来花园里让大家看着他如何无趣的?”

“也许他真有什么烦恼呢?只是不好与我们说罢了。”两个人低声说笑,完全忘记了祁妄乃一介侠士,内力深厚,她们声音再小,他可是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心里只哭笑不得,似乎只要与这蜀小姐同处,他苦笑的时候居多。不,应该是与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才发现,他对商人的认知是何其渺小。

翻看手掌,就看到本来刚劲有力的掌心肌肉开始快速变化着,那些年轻人才有的光滑肌肤开始起皱,波澜纵横,白皙的色泽如突然侵染上上等的丹青,渐入暗沉的褐色,是老人家才有的肌色。抬起头来,偶尔动作中,那墨色的发丝也在快速的漂白,无光的垂落。

这一番变化太快,太怪异,等到他站起,已经看到这几日早就熟悉的画面——惊诧莫名、恐惧万分的人们。

小蝶到退一步,直觉的将蜀玉拖后,颤抖地道:“小,小姐,你看……”

祁妄那清俊的面容不再是年轻的模样,它在瞬间成了苍发老人。白眉,无神的眼眸,塌鼻,发干的嘴唇,额头纹路深刻骇人,颈脖边的肌肤皱成一块软塌塌的皮,里面的静脉粗大,喉骨突出……

这哪里还是祁妄,这是一个上百的古稀老人。

“祁……公子?”

祁妄塔松着肩膀,满口苦涩吐不出:“蜀小姐,这就是小生今日找你的缘故。”一说话,那声音就似大理石摩擦在古井边缘,粗栗嘶哑,糙得人耳膜疼。

第十五章

蜀玉尽力收起惊骇神色,小心地走到祁妄身边,仔细端详他的面容。那刀刻般的皱纹,眼球的灰白,鼻梁的扁平,唇上细碎的纹路,鬓角边上纤长的白发,耳后干净没有裂痕,一切都说明祁妄是真的突然之间变成了老人,而不是戴了人皮面具。

“你怎会变得如此?”

祁妄卷起袖口,掩住手上斑驳,习惯性的背在身后,干笑:“前两日,你父亲给我服了一丸药,之后每隔两个时辰我就会突然苍老五十岁,成花甲老人。”

蜀玉一愣,忍不住围着他走了几圈。发现对方不止面容变了,貌似身高也有差距,背倒还是挺直,精神也好,眉目之间也依稀可以看出祁妄特有的温润气质。再一深想,也就明白了。

“定是那药丸的缘故。”

“是。”

“那父亲为何要让你变成这样呢?”蜀老爷可是恩怨分明的人。这祁妄虽然有点迂腐,到底也是救过蜀玉的人,蜀老爷心思诡秘,却是不会对恩人下损招。如果真的是祁妄得罪了对方,也犯不着明目张胆的让祁妄吃药啊,不是摆明了说‘我老爷子是来害你的,把这药丸吃了你就会痛苦万分’。左思右想,又联系到小蝶告知的传闻,这才恍然大悟,问道:“是因为白棋居士救我的事情?”

“正是。”祁妄晒笑:“我是以弱冠之貌出现在烟袅楼,出示的是‘白棋居士’的名号。之后又是以白棋居士的身份救下了你。外人不知道白棋居士是花甲老人,而我也不是白棋居士,你更是两人都不愿嫁,所以……”

“所以,爹爹就想出了治本的一个法子。让你时而是花甲之人时而是弱冠之貌,让人以为你有隐疾或者是中了毒。这般,蜀家定然是不会将女儿嫁给一个不待天年之人,不管你到底是不是白棋居士!”

“对。”

蜀玉掩唇,目光闪烁,灼灼地瞪视在祁妄脸颊。这视线太过于热烈,让男子浑身如烫,居然有点手足无措来。

“噗哧,爹爹真是……”蜀玉笑弯了腰,一手搭在小蝶肩膀上,抖动不已:“这药丸肯定是娇娇给的,也只有她喜欢弄这些稀奇古怪的药物。”

祁妄眼睛左转右转,尽量避免自己呆视女子娇笑美色,只问:“可,有解药?”

“有。事完之后,爹爹定然会将解药双手奉上。”蜀玉正了正身子,忍不住还是发抖,索性偏过头去:“你说最近我父亲带你去了一些地方,做了一些小事,是否就是与你这样貌有关?”

“对。”祁妄又尴尬起来,只感觉脸上滚热,好在现在这般样子,再红也看不出,接着道:“先是去了烟袅楼,与楼主垄忘下了一盘棋……”

“还是在一楼的搭台上?”

“是。棋下了一整日,我这般容貌也逐渐变换几次,茶楼之人也就传开了。说白棋居士中了恶毒,朝颜夕白,如若娶亲,定然也会将此毒染给蜀小姐。”

蜀玉身边一排花丛,花骨矗立,傲骨非常。她忍不住用尾指摩擦在那开合的花瓣上,感受上面柔嫩的肌理。

“第二日,我们去了府衙,见了垄老爷,请了金梁城的所有大夫给我看诊,都说无药可治。蜀老爷求得龚老爷作证,证明白棋居士其实早就闻名朝堂,应是花甲之人。甚至是龚老爷的忘年之交。”

蜀玉接口道:“我爹与龚老爷是结拜兄弟,白棋居士既然是龚老爷的好友,自然也是我爹的兄弟。所以,作为蜀家的女儿是不可能嫁给‘白棋居士’伯父的。否则乱了伦常,就是大罪过。”

祁妄点头,继续称:“是。”

“那,”蜀玉小心地问:“唐烆呢?”唐烆可不在这里,也更加不会如祁妄这般替蜀家圆这个谎话。

祁妄露出怪异的神情来,因问:“你一直不知道唐烆的身份么?”

身份?当时对方只是与祁妄对弈下棋的人而已,蜀玉又不是江湖人,怎么可能知道唐烆的真实身份。

蜀玉的表情没有作假,祁妄斟酌二三,才道:“唐烆乃邪教之人,以后蜀小姐不要接触为妙。”

邪教!这还是平民社会么?这还是太平盛世么?蜀玉忍不住头脑发晕,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勉强道:“我是深闺大院中的女子,何以能够见到那等‘侠士’,祁公子也定然不会在他面前提及我,是也不是?”

“那是当然。在龚老爷面前,这个人也是不被提及的。蜀小姐尽可放心。”

龚忘的母亲是江湖之人,对江湖之事更是了解,在听得祁妄与唐烆对决,导致烟袅楼停业修葺之时,就已经让人去探查唐烆身份。之后,祁妄被蜀老爷亲自带上门印证一番,哪有不明白其中厉害。龚老爷是一方父母官,自然更不愿意金梁城的任何人与邪教有往来。

这金梁城说是龚家只手遮天也不为过。高压之下,烟袅楼的‘绯闻’算是沉底推翻,与蜀玉无害了。

祁妄估摸着时辰,端看着自己的手掌肌肤又开始变化,瞬息之间,他又从那沧桑老者变成了青年才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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