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红颜冷玉(113)

天底下什么没有,女人总是不会缺的。我们唐王好歹也是一风 流倜傥潇洒的大好男儿,要女人的话只要大呼一声,要多少有多少。实在犯不着为了一个要死的女人气着了自己。你要真的气啊,一刀宰了她就是。要是怕下不了手,属下替你去。”说着就扛着大刀要冲了出去,被头儿压在地上狠揍了一顿。

这些日子,两个属下时而过来传递一些消息。雪山上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部分跟随唐烆的人已经回去了,留下一个多心眼的小头目和一个缺心眼的属下。两个人纯粹的是想跟着唐烆,又心直口快,考虑事情自然是从唐烆这个男人的角度出发。偶尔醒来的时候,唐烆就能听到一些‘世俗’的看法。

前唐王一直隐居,对他都是放任自由。邪教众人更是随心所欲的性子,一言不合男女胡砍都是常事。潜意识中,大家都没有觉得不妥。乍然听到属下这一番话,唐烆隐隐中忆起很多事情。可一旦想得深了,脑中就不自觉的浮现对方冷漠的话,丝丝泄漏的恨,合着服食毒花异草而不断反噬的痛楚,就让他悲痛不堪。

蜀玉的恨,融贯了骨血。沉默不语不代表她没有受伤,激烈反抗不代表她无力掌控。很久之前,他就知道蜀玉善于隐藏真性情。只是,她太弱,弱到如同一只蚂蚁,任何人随时都可以掐死她。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可以掌控她的时候,她却暗中凝聚力量等待放手一搏。

连夫人曾经跟他说过蜀玉与秦连影之间的纠葛。两人青梅竹马十多年,外人只当蜀玉只能嫁给秦连影,所以长到花样年华来找蜀家三小姐提亲的人也少之又少。作为秦家媳妇的首要人选,蜀玉忍受着秦连影的花心,每当对方带着一个女子在她面前甜蜜恩爱之时,蜀玉就会毫不犹豫地下毒导致秦连影痛不欲生。她做得隐秘,秦连影也不会告诉外人他被一个小女人算计。两个人就好像敌对双方,男人给予女人精神上的折磨,女人给予男人身体上的痛苦。谁也不愿意认输,谁也不愿意退缩。

睚眦必报,可以在两人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可在外人看来,他们是欢喜冤家,越是折磨对方代表两人的感情越加深厚,直到蜀玉不愿意再被世俗束缚,哪怕背负‘弃妇’的讽刺也不愿意再被对方戏弄。真相公布,这是一场家族之间的游戏,是上辈子之人的捉弄。蜀家怒了,蜀玉回来之后,几乎是默认了父亲的作为。秦家在金梁城成了一个过往,被蜀家撕成了碎片。

金梁城里,每一个商贾都知道蜀家不好招惹;官家商女,每一个妇人都知道蜀玉决不可欺;每一个有心机的成人,都知道笑得越无害的人就越是心思慎密爱恨强烈。

唐烆心目中的蜀玉,有些小姐性子,爱挑刺难伺候。与人相处之时,会察言观色懂进退,为人处事留三分余地。她淡然笑着的时候,他就真的以为她是认同的,是开心的;她哭泣的时候,他以为她可能是太脆弱,感触太多。他总是忘记了,她骨子里的傲,忘记了她被世俗折磨到极致的坚强忍耐。

她的确是该恨的!

但是,唐烆无法接受。

他无法接受自己在全心付出之后,得到了这么一个结果。她的爱恨夹杂了坚忍怨恨,他的呢?

他已经放弃了一切了,她为何还舍得下这般恨手,一定要置他於……一瞬间的天翻地覆,让他爱恨纠缠,却无能为力。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要如何去做,如何去面对。强大的生存的意志带着他逃离、挣脱、放逐,然后独自疗伤。

所有的甜言蜜语温柔笑意都成了最残酷的折磨,那些和睦温馨都在讽刺他的自作多情,他在蛊虫吞噬和毒性发作之中辗转难眠。他想要大声地喝问为什么会这样?厚实的冰块封闭了他的声音;他极怒之下血气翻涌内力激荡,转瞬会被无孔不入的寒冰给冻结;他所有的发泄都被满满的积冰给消於无形,无力反击。

他推开上方沉重的冰块,就着盘坐又运功了一会儿,感觉到内力充盈,不复往日的滞纳。手掌往冰块上一覆,人高的冰晶瞬间化成粉末,在空中飞扬,似下了一场水晶般的雨。

从那一日潜入这冰窖之时,他还是第一次正眼瞧瞧自己疗伤的地方。地窖高七八尺,成堆地冰块一直累积到了窖顶。左边是一条通道直接通往酒窖,酒窖之上才是院子。右边却有一道石门,看门的缝隙应该是偶尔有人开启的。唐烆对气味已经十分的敏锐,才路过那门边,已经嗅到了隐隐的尸气。他运了内力,随意一推居然就这么开了。

迎面而来的药剂浓酸,张眼望去,全部都是半透明的瓶瓶罐罐,里面装着不同的内脏。脾脏、胃、肾脏、还有人脑和心脏,全部都被药剂泡地发白。屋子的正中间是两张冰床,再靠墙居然立着人的骨骼,还有一副被剥开地半人体,血管清晰可见,筋脉都能数得出来,也不知道是由什么制成。

这里竟然是范先生的藏物室。

他凑近那些瓶罐仔细分辨了番,十分确定里面的内脏都是人的,不知道这些东西来自於活人还是死人。再一转身,又看到了放置在众多冰块中的几个木箱,因为冰块太多,可以看到木箱上面漂浮着一层淡淡的雾气,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物品。

他麻木地望着,突然有种想要将其摧毁殆尽的冲动。奇花异草和蛊虫,是折磨他的根源。毁了这些东西,再杀了范先生,他的痛苦就能够减轻万分之一成。可是那样,他与蜀玉之间的问题依然无法解决。

他还能如何呢?那样的恨,他根本无力去反驳,也无法扭转。他唯一的办法只能离开。她也希望他离开吧?

好不容易求得了原谅,好不容易有了儿子,也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家,可到底只是镜中花水中月。

外面突然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范先生在大声嘱咐:“轻些,缓一点,注意脚下。”佘娇娇跟在了身后问:“要不要叫稳婆?”

“叫她们做什么?蜀玉根本不可能撑到顺产。让无关的人走开,把药奴都叫来,要动刀子了。”

石头大门发出机关滑动的声音,四个男子抬着担架走了进来,上面躺着的蜀玉额头满布汗水,死死地咬住唇角。唐烆悄无声息地跃到了屋顶一阴暗处,目光不自觉的追随着蜀玉。

她精神明显不好,眼睛下一片乌黑,脸颊也没有他离开之时丰盈,修长的手指捏着衣角,穿得不多,可以看到肚腹上有什么在踢打翻滚。这样子应当是要产子了,可她硬是咬着唇不泄露一丝呻 吟。几人将她合着褥子一起挪放在冰床上,只是这么一点移动蜀玉都忍耐不住的扬起了头部,摇着头。

佘娇娇拍打她的脸颊:“蜀玉,你要撑住,麻药就要起作用了。”

蜀玉按住她的手:“把孩子送给烆,不要告诉他……”

“你胡说什么!不会有事的,一切有师父在。”

上一篇:不做小三好多年 下一篇: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