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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女豇豆红(出书版)(65)+番外

这个答案毫无疑问,她的风姿甚至胜过芳主,于是我拼命点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谢谢你的喜欢。”她温柔地看着我,举起白玉水葱般的手抚上我面颊,粉红指尖轻轻刮过我的脸。

我怔怔望着她,下意识吞了口唾沫,发出咕噜一声。

“其实仔细看你,长得也不算赖。”

眉、鼻、唇,然后是眼,她低低呢喃着,亲昵刮过我每一寸肌肤:“我知道这么做,王上一定会怨我。可如果不这么做,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我迷失在她旖旎香甜的体香里,渐渐无法动弹。

“豇豆仙子,你只喜欢美丽的脸,对不对?”她将自己的脸凑上来,红唇几乎要贴住我的鼻尖。我茫然回望着她,不知她究竟想做什么。

“可是你瞧,越美丽的脸,越会骗人。”她微微一笑,灿若桃李。

我正被电地头晕目眩之际,却见那粉红指尖忽地插进我的双瞳,用力一抠。

“啊——”

无边无际的剧痛朝我袭来,滚烫的液体 随着她离去的手指在脸上奔腾开来,世界变得一片黑暗。

“你只会凭借外表看这世界,你根本不知道,王上为了你,付出了多少心血。”

青青哀伤的声音远远传来,穿过我被疼痛搅得混沌的脑海。

“你实在不配,拥有这么一双明亮的眼睛。”

你不配。

青青,这个全三界最漂亮,漂亮到让我痴迷的女子,因为这个理由挖走了我的眼睛。

她活生生,剜走了我的眼睛。

【豇豆花花篇】

豇豆花花(一)

豇豆红豇豆仙子,升仙五百年后成了瞎子,被人丢弃在不知名的荒蛮野地。

说陌生,因为我知道那儿并不是死寂的天牢,更不是繁华的天界,身边不时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路过,我甚至听到陌生人阴冷的嘲笑。

“哎呀,好大两个血窟窿!”

“哪里来的臭瞎子?吓死鬼了!”

“我靠,这怪物打哪里钻出来的?竟然拦在路中央,吃了张百忍的胆子?”

张百忍,正是玉皇大帝升仙前段凡家名讳。

“天哪,凤白门前怎么来了个乞丐?难道魔域没钱了?”

“不对呀,昨儿个的新闻乱播不是说GDP又上涨500大点么,股票期货今天都在狂飙呢!”

“看那个骨瘦如柴的样子,多半是从某块贫坟里跳出来的僵尸,搞不好是索牛里难民。”

“哎呦别看了,丑死了丑死了,简直丑瞎了我的狗腿!”

“还是回家,看你妹更好。”

眼前一片黑暗,脸上剧痛难忍,偏偏还混合了抓心掏肺的搔痒,我屡次用治愈术给自己疗伤,期盼能早日见到光明。然而大约是修为不到家的缘故,法术只能缓解搔痒,脸上依然有热滚滚的东西流淌。战战兢兢摸上双颊,我万念俱灰地想:这流的到底是血呢,还是血呢?

我是如此的害怕,甚至不敢哭出来。

哭,哭有什么用?哭给谁听?哭给谁看?哭只能引来那群嘲笑玉帝,自称是鬼的狂妄分子,我知道,他们绝不会是善良的友人。

“还不走开!”

有谁朝我踹了一脚,力道又大又狠,我连滚带爬被踢到了一块坚硬物体边。

“哈哈哈!”人们笑起来,大约是见我肉体落魄,他们精神上得到了欢愉。

被撞的头昏眼花,我用吃奶的力气摸索着爬起,顾不得多想沿着身后缓缓滑下,合拢衣衫,瑟缩躲进自以为是的黑暗里。

我想找个东西靠一靠,定定心。

“哈哈,那丑八怪还知道害羞呢!”少年们声音又高高扬起,笑声贯彻云霄。

丑八怪?

我身子猛地一颤。

还没等我回神,“啪”的一声,有坨腥臭的稀泥重重砸在我脸上。“丑八怪!丑女人!去死!罚你上天堂!”辱骂声遥遥传进我的耳朵。然后渐渐变小。

我沉默地用袖子将脸上的稀泥抹去。

直到再也听不见任何的动静,我的身子终于开始颤抖,无法自已的颤抖。

丑八怪?

丑八怪?

这里的人说,我是一个丑八怪?

好不容易止住的液体,再一次在脸上奔腾汹涌开,缓缓流进嘴巴,满口苦涩——那是即使被人剜去眼睛,也不曾落下过半粒的泪滴。

就这么默默垂泪,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哭到四肢发软手脚冰凉,几百年的泪都如蜡烛风干流尽,耳边终于响起了期盼已久的天籁。

“姑、姑娘,你为何独自坐在这里?”

有陌生男子问我。

随着问话,有温热大手将下颚抬起,似是在端详我的脸。

“咦!”

我听见那人倒抽一口凉气。

“谁,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他喃喃自语着,语气听起来很是诧异:“活、活了三千年,头次见到被妖术剜去眼睛的仙子,邪、邪能压正,真稀奇!”

听见那人唤我仙子,又听他说什么正邪,我想终于有人认出了我的身份,全身一乏就这么晕了过去。

我是被药味熏醒的。

说是醒来,也只是有了意识,眼前依旧一片漆黑。

从惊慌中定下神来,我开始掐自己手心,狠狠地毫不留情地——这是梦,这一定是个梦,我没有瞎,没有被丢弃,只要从梦里醒来,我就还会躺在自己的小窝棚里,眼前开满茂密的真心花,只要一挥手,它们就唱咪咪歌喵喵曲给我听。

直到我听见有人说:“姑、姑娘,喝药吧。”

那人将我扶起,朝我手里塞进一个碗状的东西,散发着浓浓的焦苦气息。

“这、这能缓解疼痛。”那人解释道。

我很是听话,摸索着将碗沿塞进嘴里,稍微一倒,便有一半的汤药都滚进了领口里,烫得我忍不住尖叫。

“呀,忘、忘了你彻底看不见。”那人低叹一声,手忙脚乱拿着东西在我身上边试边道歉,“姑娘,对、对不住了。”

我被他说中心事,索性将碗一丢,双手捂着脸便开始抽泣。

本以为自己早就无泪可流,可一旦有人关心,挤挤它们就又都出来了。

那人见我哭得歇斯底里,大概吓呆了,好一会儿没有动作,大气也不敢出。哭了半晌,我终于抬起脸来,边抹眼泪边喃喃问:“敢问救命恩人如何称呼?”

“我、我叫阿木。”那人声音听起来呆呆的,人如其名的木讷。

“多谢恩人。”我朝声音来处诚恳感激,“以后唤你阿木公子可好?”

阿木沉默了一下道:“不、不用加‘公子’,唤我名字阿木就好。”

我不想与他纠结称呼,点头表示答应,随即急切道:“还请恩人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再帮我一个小忙!”

“什、什么忙?”阿木问。

“不瞒公子,我乃天界芳草门座下的豇豆仙子,被妖人剜去了眼睛,求你将我送回天界,我要找芳主医治我!”

我边说话声音边发着颤——没人知道眼睛对于我而言是多么重要,哪怕断手断脚全身蜕皮,我也不想做瞎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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