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未央歌(6)

没有人能在这个后宫里依旧保持着最开始天真浪漫。所以当年天真浪漫的琉璃成了如今这个虽然依旧开朗却已经学会怎么带上保护色的琉璃,原本有一脸纯然笑容的琳琅成了如今事事谨慎小心的琳琅,而我,也不再是从前那个我了。

****************

约莫三天后的一个夜里,安宁来到了我的寝宫。她站在门口,微弱的宫灯照出她瘦弱的身形,我从呆楞中回神。

“安宁,进来吧!”我朝她露出微笑。

她沉默的看着我一会儿,终于迈着脚步走向我。有风吹进寝宫里,我手中的纸发出微弱的摩擦声,才惊觉得自己手中的信笺还未收起,而安宁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她看着我手中急欲收起的信笺却也没说什么,我则乘着她不说话赶忙手起,放进了枕头下。伸手拍了拍柔软的床塌,朝安宁笑道:“爬上来吧!”

安宁脱了鞋袜,爬了上来,偎进了我的怀里。带着奶香的身子很是柔软,我的手摸着她的长发没说话,一起安静的坐在床上。

过了一阵子,安宁开口,声音中有着隐忍的哭意:“安宁不要离开娘娘。我知道轩梧叔叔回来了,娘娘的心会偏向他……可是,轩梧叔叔不能和安宁抢娘娘,娘娘是安宁的。”

听到“轩梧”二字,我的心腾得揪紧,同时也诧异安宁会提到轩梧,道:“安宁永远是娘娘的孩子。”

“可是——”安宁揪紧了我的单衣,话却被我打断。

“安宁,谁对你说娘娘的心会偏向宰相大人?”我冷声问道。

也许是我声音中的冷意吓到了安宁,她在我的怀里不安的动了一会儿后,轻轻的回答:“是父皇。”

曲阑干影入凉波 夏末未央(1)

就在整个皇宫都在为长公主安宁的诞辰忙碌的时候,紫辰宫忽然传出了宛玉小产的消息。这消息在夏末的炎热中传来,整个皇宫忽然变得有些躁动不安起来。

我带着琳琅和琉璃去了紫辰宫,到那儿的时候那儿已经挤满了后宫里的那些嫔妃,却独独不见殷翟皓。那些妃子们见到我后恭敬的退到了一边,让出了一条走道。我走到宛玉的床边,太监立刻搬了椅子过来让我坐下。我看着宛玉死白的脸色出声安慰道:“妹妹节哀。”

其实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孩子对于宛玉而言,是她的命。她是一个聪明人,很明白殷翟皓并不爱他,所以那孩子是她在这深宫中唯一的依靠,现下孩子没了,在这里她就没有了依靠。

在这个地方,要怀上一个孩子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否则这六年来就不会只有宛玉传出有身孕的喜讯了。

宛玉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眼神无焦距的落在床的另一头,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到了一件小巧精致的衣裳挂在那儿。看那衣裳,针脚细腻,上面还绣着一朵漂亮的兰花,想来一针一线都花了很大的心血。

我看了宛玉许久,她依旧不理睬。坐在边上的苏妃忙开口道:“皇后娘娘,宛玉妹妹因为失去了孩子才会如此无理,望您见谅。”

我原就不在意她的无理,听到这话,看向苏妃。今日的苏妃一身素色衣裳,一反平日的艳丽。心下微微冷笑。前些日子对于宛玉的得宠,她可没少发过怒,甚至还闹到紫辰宫过,今日倒上这里充起好人了。

“本宫自是不会怪罪于宛贵妃。”我眼眸淡扫四周,那些妃子们接触到我的眼神立刻低下了头。此时大家心里都在算计,这些人又有几个是单纯来安慰宛玉的?“,琳琅,让人将紫辰宫的太监宫女和吴太医给本宫带到前殿,本宫倒要好好问问他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是,娘娘。”琳琅走向宫门外。

我看着琳琅的身影,朝那些妃子们淡淡的说道:“你们也跟着来吧!”

然后朝前殿走去。跨出宛玉的寝宫时,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她依旧盯着那件小衣裳,也就收回了视线。

除了为死去的孩子痛心外,宛玉还为那个男人的冷漠揪心吧?

只是可惜了那么如花的女子啊……虽然聪明,却依旧逃不开。即使明白帝王无情,却依旧爱得惨烈。

我看着地上跪了一片的宫女太监和吴太医。他们都在颤抖着身子,每个人都因为宛玉的小产而心惊胆跳。我轻饮了一口茶,望向地上那些人,视线最后落在吴太医身上。

“吴太医,你是怎么为贵妃娘娘安胎的?”我将茶杯重力放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吴太医见我面色不善,忙跪趴于地,语气带着惊恐。“臣惶恐,臣奉旨为贵妃娘娘安胎,三日一查,两天前并未发现贵妃娘娘身体有何异样,怎知、怎知……还望皇后娘娘明查。”

“怎知什么?你既然奉旨为贵妃娘娘安胎,就不能放过任何细节。”我冷笑着扫了安坐两边的嫔妃们。“可知贵妃娘娘小产的原因?”

“回娘娘话,贵妃娘娘小产,是因为、是因为,红花。”吴太医的额头泌出冷汗,颤抖着身子开口,头都不敢抬。“臣先前在紫辰宫偏僻的一角找到了贵妃娘娘的安胎药渣,里面有红花,分量足可以让人小产。”

“每日未贵妃娘娘煎安胎药的是谁?”我问那些太监宫女。

一个太监颤抖着声音道:“回娘娘话,是奴才,可、可是奴才不知道那药中加了红花。”

“贵妃娘娘的安胎药渣一直都交由太医院处理,怎么今天得会被倒在紫辰宫偏僻的一角?”我冷笑着问道。

“回、回娘娘话,奴、奴才不知。”那太监手一软,整个人趴到了地上。“那药渣一向都是由名月交由太医院的。”

那太监的话一出口,那叫名月的宫女马上咋呼了起来,骂道:“小全子你害了娘娘现在还想害我不成?”

接着就和那太监黑脸相对,我冷眼看着他们,分坐两边的嫔妃们聪明的不说话,却都带了一丝幸灾乐祸,都在等着看我怎么处理这事。

“大胆奴才,在娘娘面前焉能如此放肆?”琉璃见那两人越来越放肆,忙开口喝道。

那两人被琉璃一喝,惊觉自己失态,忙跪好,叫道:“娘娘恕罪,奴才(奴婢)是冤枉的。”

“你们如实说明情况,本宫自然不会冤枉你们。”我看向名月,问道:“名月,你老实说,那药渣为什么没有交到太医院?”

名月看了看四周,颤着声音回道:“回娘、娘娘话,奴婢当时身体不适,亲手将药渣交给了同是伺候贵妃娘娘的望月,并、并交代她一定要交给吴太医——娘娘,这不关奴婢的事啊……娘娘饶命啊……”

“谁是望月?”我看向那些宫女,却没有一个人抬头回话。再环看四周一眼,轻轻将桌上的茶杯扫落,杯盏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前殿显得空旷,让那些嫔妃们原本略带嘲笑的脸色全敛了下去,没有人再敢咋呼。

而后有一个太监小声道:“望、望月她不、不在这。”

“去把望月去给我带上来。”我冷声喝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