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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牌小艾(7)

神仙不语,甚至看都不看,只一径望着屋外桃红柳绿。南平面带微笑,示意我继续。

“这位爷喉间有紫赤勒痕,双眼合拢,唇色发乌,嘴紧闭,牙关紧咬,撬开双齿后见舌抵上颚,应该是缢死的。”

神仙依旧不错眼的望着屋外春色,咱只当他是默认了咱的判断,再次深吸一口气,再转向最后一位。

“这位爷稀奇,双手交叉抱胸,齿露唇白,尸斑呈红色,指甲发黑,手足有水肿和冻伤的黑斑,怕应该是冻死的。”

神仙冷笑:“开什么玩笑,如今正值春季,吹面不寒杨柳风,冻死的?”

我笑:“看这位爷衣衫褴褛,许是无家可归也说不准,在街边窝一晚,肚子里又没有东西垫底,冻死个把的,也不奇怪不是?”

“师父?”南平转头,看向神仙。

神仙轻咳一声:“过关。”

我大喜:“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这是跟街口的说书先生学的。

“咱啥时候给您敬碗拜师茶啊啊唔。”

我这一放松,油嘴滑舌立刻冒了出来,才说完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对这个冰块师父耍贫嘴,可不是自己去触霉头吗?

谁料到预期的冰霜雪剑没有冲我飞来,师父的表情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刺骨坚冰融化成了一汪春水,他竟然挑了挑眉毛,做了个无趣的表情:“别整那些虚的了,不在人前的话,也不必叫我师父。南平,带她去吃饭吧。”

我傻眼:“那叫啥?神仙大人?”

南平眨眨眼睛:“吴越,小吴,祸害,都行。”

我大张了嘴巴:“啥?”

南平挠挠下巴,高声:“小越越!”

神仙转身,妩媚地一笑,修长的手优雅地挽了个兰花指:“叫吾作甚?”

呃……黑线,咱还是保险点儿,别惹到这个翻脸比翻书快的师父大人,我抱拳拱手一拜:“吴越。”

南平拍拍我肩膀:“乖。”

第五章

第五章吴越第二天就飞鸽传书给墨让,大意是你的人已成功接收,欢迎时常来验货顺便记得按时缴纳些货物贮藏费云云。我适时表达的严正抗议被当作影响局部空气清新度的、有违公共道德的动作咳,听不懂?就是放屁呀。抗议无效,信被半字不改的发出,第二天墨二少的亲随便来递了帖子。

来人笑眯眯地向吴越与南平见礼,神色熟稔,显是经常被派来做信鸽的工作了。指使小厮抬上个箱子,笑:“这是我家主人恭贺先生收徒所备,一点薄礼。”

打开,一箱的女人衣服,天青湖绿,鹅黄浅桃,叫人看着就心生欢喜。忍不住低头看看身上鼠灰色的男人皮,苦笑。咱白当了十五年女人啊!

嘿,不是花妈妈吝啬,那样个龙蛇混杂的地儿,火若是烧得旺了,莫说是个身量未足的小姑娘,就算是头老矮痴肥的母猪,怕也能毫不犹豫的爬上去。小儿夜行,本就是千不该万不该了,还想要怀璧么?嘿,谁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吴越大笑:“好,省得我为她置办衣裳了。”转头看向我,“小徒弟,还不谢谢姚总管。”

恍然大悟,竟然是给我的?不敢想的事情竟然成真了,赶紧掐自己一把:不是做梦吧?哟嘿,疼!忙迎上去,腿都有些发软:“多谢姚总管。”真心的笑,呲出八颗白牙。

姚总管拱手:“好说,好说。”笑眯眯的,眼睛上下瞧着我,却不出声接话。

不禁摸了摸脸上,没啥啊!心虚的开口:“姚总管,我没钱。”

姚总管笑:“瞧姑娘说的,咱哪能问您要钱啊!小的只是奉命来问姑娘句话,姑娘要是想给咱啥,就给咱,要是不想,咱也不能说啥不是?”

这话说得咱愈发心虚,小声问:“总管有何吩咐?”

姚总管的笑慈祥得好似弥勒:“我家二少爷问姑娘一句,您所希望的可都达到了?”

啊?哦哦哦!忙从怀里掏出那张契约,恭恭敬敬的双手递过去咱惜福,一纸契约换了自由身,换了个神仙师父和随和的师兄,还附赠了箱衣服,怎么算也够本了!陪笑:“总管您受累,可否替咱转达句谢意?就说小艾谢墨二爷关照,之前多有得罪,还望二爷海涵。二爷神通广大,未必有用的着小艾的地方,但咱还得说一句,若有差遣,小艾定当尽力。”尽力,只是尽力,咱虽然感激您,但咱的命得是咱自个儿的,咱说不出来万死不辞的那套话儿,二爷,对不住了。

烧包地马上挑了件鹅黄的换上,哇,谢谢了二爷,真真儿的合身,咱真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啊!嘿嘿,不过这衣架是童装专柜的。

虽然只是劲装的样式,然而嫩黄色的缎带绑腿,扎染的下裙,只及膝的长度,却由柠檬黄自然的过渡到日落黄,层层叠叠,好似朵朵雏菊一样自然绽放,叫人看了便由衷的喜欢。虽是棉布的面料,经纬线排的却极密实,外加细密紧实的针脚,处处透着精工细作。咱能当上头牌,靠的就是这眼力和海量的消息,以咱来看,这棉布的衣服,虽不是绫罗绸缎,却比普通的绫罗绸缎更加金贵,这样的一箱,怕也值他个几百两银子吧。墨二爷,您真是咱的贵人!真他娘的贵!

于是自那日起,咱的学徒生涯正式开始。

咱每日除了继续跟着南平和吴越学些验尸上的技巧,还略涉及了些奇门遁甲方面的知识,毕竟无月小筑处处是吴越心血来潮搞出来的机关,不学着点,还真挺难立足的。饶是如此,咱头三天还是四处碰箭,被什么奇奇怪怪的机关放出来的啥啥追着到处跑的事情经常发生。吴越也常看着我猥琐的跑步姿势叹息,惋惜我过了练武的最好时机,只能学些个强身健体的功夫,连轻功都学不利落。咱也笑,说好事哪能都被咱占全了?学些个功夫延年益寿也不错。

吴越听了险些去挠墙,郁闷的问可怜我一身功夫竟然是给你延年益寿的?

也不知他是不是因此记恨上咱了,此后的一个月,咱每天早上需被南平追着上蹿下跳一个时辰才能被容许坐上饭桌。

于是每天早上瘫在桌边,吃着南平做的可口饭菜,成了咱最幸福的时刻。

南平笑眯眯:“好吃吗?”

咱恨不得把舌头也沾酱吞进去:“好吃好吃!”

南平笑得愈发开心:“这蟹黄小笼中所用的蟹黄,必须是当季足秤的母蟹的蟹黄里最好的一点,每只蟹最多不过指甲盖大小的一点合用,颜色要是橘红色,没有半点杂质才算合格。面粉要用精面,三两面搀一钱珍珠粉调色。肉馅用的是乳猪的精肉,三分肥七分瘦的搭配了,用精钢的刀具细细铰制。就算这炭火,也是用上好的梨花木混着荔枝壳慢火烘烤出来,才能有那股清香。”

我目瞪口呆:“南平,你是神厨啊!”

南平抿嘴一笑,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吴越突然支楞起耳朵,警惕地嗅了嗅:“风紧,扯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