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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牌小艾(42)

太尴尬了……

南平找了块麻布,将那木板包起,之后便开始处理后续,手下不停忙活,嘴上支使我这个“不在状态”的家伙去叫墨让进来。我叫墨让进来?小师兄啊,我现在最不想扯上关系的就是他。

当然,咱不是七情上面的人,既然让我去叫,我就去叫好了。南平小朋友八卦起来也是很恐怖的,任何有关无关的蛛丝马迹全部为你排列清楚,九曲十八弯地绕到他认定的那个答案上。颇有大江东去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敬业精神,我可不敢轻易招惹。

低头出门,左转,走三步,无意识抬头,于是我看到了墨让清晰的侧影与夏至的半个朦胧的侧面交错地映在雪白的窗纸上。我愣住了,迈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

墨让就在此处,就在与我一窗之隔的地方。

我的心似乎被揪起来很小很小的一块地方,让我整颗心都酸酸的,有一点疼,有一点想哭的冲动。但这一点点冲动远远达不到让我哭出来的标准,于是我被不上不下的坠着,整个人都觉得压抑,觉得难受。

我就这样呆呆地站在门口,透过窗影,看着他柔和的侧面,他挺直的鼻梁,他饱满的嘴唇,和他长翘的睫毛。怎么会映照得这么清楚?清楚得好似我一伸手,就能摸到他的侧脸,就能够看到他微扬的嘴角。

他完美的曲线和夏至美丽的轮廓镶嵌在一起,好似两个人在亲密地交谈,又好似是在深情地对望。

呵,女人,可怜的女人。

女人就是这样,明明知道不可能的两个人,当看到他们凑在一起时,还是会揪心,还是会控制不住的想,他们俩是多么般配。其实伤心的不是他们之间莫须有的感情,而是伤心于自己不能置身其中的无力感。是啊,这样的人就该配她那样的人,才勉强算是不委屈。相比之下,自己又算什么呢?十全八美,外在美和内在美全都没有,又凭什么跟人家说,我喜欢你?

感情这东西,发生了就发生了,没什么理由,你想归咎于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都随你便,王子爱上灰姑娘,公主爱上青蛙,米迦勒爱上路西法。但若要说到长相守,却非门当户对不可,那样长长的年月才不会无聊,才不会委屈。不然,就必然会有人痛苦。但偏偏还有许多人不知死活,硬要去走这座长长独木桥。当然,不是没有人成功地过去,但是更多的人摔死了。

我想要摔死么?不,不要,我不要过桥,我要离开。

“小艾?”身后,老郑犹疑的声音响起,我忙调整表情,转身强笑:“郑捕快,有事?”

老郑上前一步,上上下下看我几眼才道:“是,我有事来找夏至,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身后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墨让站在门口,惊讶地望着我:“小艾,为什么不进来?更深露重,你又才……”

我不待他说完,便转头看向老郑:“郑捕快,有什么事要找夏至?”

我发誓我没有生气,我只是不想看到,夏至婷婷立在墨让身后,长发如瀑,眼含秋水。

老郑环视一周,上前低声道:“田即逃跑了!”

夏至失声:“什么?”拎着佩剑就冲了出来,跺脚急道:“什么时候跑的?他家里人看起来了么?通知了附近地方的官衙没有?大人知道么?他有什么反应么?他同意签缉拿令么?……”

我撑着头,也有些发晕,反应不过来。田即?那个扶不起的阿斗?他为什么要跑?他知道什么吗?可是,以他那个纨绔的个性,他能知道些什么?谁会让他知道些什么?若是他知道,并认为自己的生命有危险,昨天怎么还能那样镇定地(也可以说是无脑地)企图吃夏至的豆腐?若是他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漏夜逃跑?毕竟,我们昨天才从他家中出来!

我越想越是头疼,忍不住插嘴:“郑捕快,您确定他是逃跑么?”他确实是逃跑,而不是傻到认为夏至要他待在家里的话只是提议,或是被挟持被诱骗?

老郑点头:“我今天路过正阳门时,正好见到一老翁要出城,守卫说今夜例行宵禁,他却说什么都要出城门,和守卫吵嚷个不休。我本不想理会,谁知他竟然和守卫动起手来,看那身手,怎样也不像是个老人家,于是我便上前帮阵,出手将他擒住,待绑起后细看,才看出是化了妆的,那人正是田即,他身上也搜出了大叠小面额的银票和散碎银两,看样子是做足了逃跑的准备。”

啥,这人是田即?田即有这样的心思?

靠,被骗了。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存了逃跑的心思,才装傻迷惑我们,令夏至他们放松警惕,不设人看守,不防备这个二世祖逃跑?

夏至自然也想通了这一折,她握拳狠击了下门框,拧眉娇叱:“他在哪里?”

老郑侧身:“就在院门外。”

夏至提着剑冲了出去,我们对视一眼,急忙跟上:姑奶奶,您千万要冷静,冲动是魔鬼啊!

冲到园子门口,便看到夏至对着穿着老翁衣服,五花大绑的田即踢踢踢,踩踩踩,看样子还要上去跳一跳才过瘾。我大汗,推了老郑一把:“郑捕头,别管他给你吃了什么苦头,他若是身上的伤太明显,告到府尹大人那里,大家面子上可就过不去了!”喂,您也太刻意了点,想装不知道都不行,还侧身子,就差说去暴力吧去给我出气吧不用给我面子打死了事。

老郑面有赧色,哦了一声,才慢动作上前拦住夏至低声道:“捕头,差不多了,我们还要将他送回田府。”

什么?送回田府?哦,是了,田即没有犯事,连污点证人都不算,现在只能说他违反宵禁,袭击守卫而已,即使严判,也不过是几天监禁,几百两银子罢了,还不若将他送回田府,拖着不审并严加看管。

有案在身,一日不过堂便一日不能离开当地,这是大朔的一条铁律。

夏至也是一愣,继而柳眉倒竖,哼了一声,再踢了田即一脚才作罢。

田即闷哼一声,抬头看了夏至一眼,目光阴郁且带着愤恨,完全没有昨天那种白痴色狼像。因为眼神的改变,他整个人也看起来不一样了,双眼如鹰隼,说不上不怒自威,也让我看着心里突地一跳,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这家伙,应该是做惯了狠事的,不简单。

呵,自然是不简单的,人人都会伪装自己,都会示弱,都会扮猪吃老虎。只有我一个人逞强地上蹿下跳,还以为自己有多能耐!

我撇撇嘴,突然也很想踩他一脚。

夏至长吁一口气,转身:“我们先带他回田府,多加些人手看管他,随后再与你们会合。”

田即失声:“什么?不不,我不要!放了我!把我关进天牢也好!我不要回去!”

我们被他吓到了,被夏至踢了这许多脚也没吭声的他,听到要送自己回家竟然会吓成这个样子?他是预见到自己将要出事,所以才逃跑?还是因为逃跑失败,更加确信下一个倒霉的会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