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儿歇会儿,待老奴去看看之后再来引将军去见驾?”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公公了。”任子衡淡笑,接受了内侍的提议。
内侍逐渐走远,云妃与任子衡面对面站着,却未曾先开口。
虽早已娶了恒凌公主,任子衡却依旧是大毓女子眼中不可多得的夫婿人选。鸢紫偷偷看了任子
衡一眼,正好迎上了任子衡淡扫过来的视线,蓦地脸一红,慌忙又低下了头。见云妃一直不语,鸢
紫聪明的退开。
偶有路过的宫人多被鸢紫拦了下来,四周早已没了旁人。云妃直勾勾的盯着任子衡瞧了好半晌
,终于轻笑出声。
任子衡详端眼前面容娇美的女子,淡淡说道:“多时不见,娘娘看起来过的不错。”
“确是不错,这不是,都托了将军的福吗?”云妃道。
云妃笑时眉眼弯弯,与她其实说像却又不像——任子衡盯着她的眼睛瞧得仔细,竟微微走神。
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虽快,却被云妃抓了个正着。云妃嘴角微扬,心头笑的讽刺,面上看来
却极为温和柔美。
她自然知道他在失望什么。
初入将军府时,有人说她肖似恒凌公主。后来她入宫,宫中上了资历的宫人私下议论说她神似
长公主。眼前这个男人会带她回将军府,后来她又入宫,大抵都是因为像某个人的缘故吧?
“将军让内侍先走,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怎么这会儿竟不发一言了?”云妃仍旧笑容满面。
任子衡回过神来,反问:“若非娘娘有话要说,我这会儿该是在面见皇上。既然娘娘无事,请
容我先行告退。”
她虽贵为皇妃,身份上高人一等,按品衔来论依旧比不上任子衡。倒是任子衡待她一向比其他
人温和了些,今日却显得疏离许多。
云妃并不计较这些,只觉得有些好笑,等任子衡向前跨出了几步后,才问道:“可是因为她回
来了,所以我一个与她长得有些许相似的人在你眼中也便算不得什么了?”
任子衡脚步微顿,道:“看在故人份上我劝娘娘一声,有些事既然与你无关就不要瞎搅和,免
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见他继续往前,云妃沉默了下,再开口时有些怅然,问道:“你既将我带回燕京,为何又轻易
让我入宫呢?”
任子衡干脆停下来脚步,回头,迎上了她的眸子。他看着那双极为熟悉的眼睛中夹带的受伤神
色,心头颤了下,随即却敛下心神,末了叹息道:“锦绣,整个大毓都是皇上的,我为人臣子,而
你,让皇上看见了你。”
这样的答案让她一愣,眼角瞥见不远处朝着这方向走来的内侍和鸢紫,方才那抹怅然已然收起
。她伸了伸手,轻轻一扼,便将一旁的花儿自枝头折断,飘飘然落了地:“将军说笑了,这儿哪有
什么锦绣。”
内侍并鸢紫过来时,见两人保持有一段距离,心下松了口气。内侍上前迎着任子衡,道:“将
军请随老奴来,皇上已经在候着了。”
任子衡点头,随内侍一道离开。鸢紫服身,自他走远后才抬起头来,看向云妃,云妃神色如常
,并未看出点什么。
云妃看了她一眼,淡笑,道:“鸢紫,我们也走吧。”
“是,娘娘。”鸢紫小步紧跟云妃身侧朝前离去。
约莫过了两刻钟,一名宫女提着扫帚清扫四周,见地上那早已被踩得稀巴烂的花儿,当是哪个
不长眼又爱美的宫娥糟蹋花儿,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通。又过了两刻钟,有年岁尚幼的小宫女提着
裙摆兴冲冲的跑来咋呼着吆喝她去偷窥这后宫即将迎来的皇后娘娘。
那一瞬间,皇城内的礼炮声响彻天空。
礼炮声吓哭了年幼的景姮。
皇帝大婚,除却现在的嘉礼,与寻常贵族子弟大婚其实在礼仪上大多差不了多少。像嘉礼这样
的盛典上自然找不到乳娘的身影,平时看起来乖巧可人的景姮哭起来确实有几分山崩地裂的架势。
琳琅抱着她低哄,景姮却越哭越大声,她身旁的恒凌见白嫩嫩的娃娃憋足了劲在哭,忍不住笑
出声来,亦跟着哄她。可景姮却丝毫不买帐,好在礼炮放的够多,声音亦足够的响,将景姮的哭声
全都给压了下去。
不像外官那样在外头候着,所有身份高贵得以参加嘉礼的女眷都在事先搭好的凉亭中,或在一
起,或身份贵不可言有独立的空间。亭子四周隔了纱绢,若隐若现,既让女眷看清外头的情形又不
易让外头的人轻易的瞧去了女眷的容貌。
她们所在的地方又与其他女眷隔了些距离,又隔了帘子,也没什么外人,除了随侍的逐风、长
歌并云霓、云裳之外,其他宫女太监都在不远处候着。
景姮将一张小脸儿哭得通红,就在她们头疼不已时,本不应该出现在这儿的景珣却悄然的踏了
进来。
他的到来让琳琅和恒凌都愣住,原本随侍的长歌与逐风也都退了出去。
景珣伸手抱过琳琅怀中的景姮,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又捏了捏她柔嫩的鼻尖,逗道:“姮儿莫怕
,身为我们大毓最尊贵的公主,怎么能被小小的礼炮吓哭呢。等你长大些,舅舅带你去将库府里存
放着的礼炮砸个通透一报今日惊吓之仇,可好?”
恒凌闻言笑倒,似是哀怨道:“珣哥从前总说阿姐和我是大毓最尊贵的公主,如今可是有了新
人忘旧人了。阿姐,我们好可怜哪!”
琳琅闻言忍俊不住,道:“阿珣,姮儿还小,你这般哄她她怎么听得懂?若你真带她去讲库府
存放的礼炮砸个通透,那日后她怕是要嫁不出去了。谁家的儿子愿意娶个骄纵的妻子?”
“阿姐说笑了,怎会有嫁不出去的公主?瞧瞧,我们姮儿这不就不哭了。”景珣笑得有些骄傲
,他怀中的景姮已然停止哭泣,睁着圆溜溜的眼儿盯着他瞧,一双白胖胖的小手在他脸上乱抓一通
后咯咯笑出声来。
见他怀中的景姮笑得开怀,琳琅笑着埋怨道:“亏得我如此辛苦才将她生下来,她对你倒比对
我还亲。”
“姮儿你看,你娘亲捻酸了。”景珣逗着景姮笑得甚为开怀。
琳琅看着他怀抱景姮宠溺的模样,忽然有些心酸,眼神蓦然一黯,却在下一瞬立刻敛眉敛去那
不必要的情绪。
她自以为遮掩的巧妙,恒凌却看的十分真切,她看在眼里,也不说话,兀自与景珣笑闹,好像
他们年岁都还小时那般,许多的心事笑笑闹闹中仿佛烟消云散。
笑闹片刻,琳琅忽然正色道:“阿珣这会儿怎么跑这来了,内侍可知道?莫让人四处找你。”
“阿姐放心吧,珣哥又不是小孩子了。”恒凌抱过景姮边逗弄边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