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想坐起身,却有些勉强,闻不悔伸手托着她,才让她自床上不费力气地坐起。与他在床畔
对视了不知多久,琳琅叹息一声,轻轻吻上了他的唇瓣。
柔软而冰冷的唇一点点温热,却只有她自己知道,曾经温热的心正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渐渐
冷去。
往后的日子,就不会再有你了。
你知道吗?
我曾,如此的爱你。
朝阳又划破了夜的宁静,旭日东升.
新一天的开始意味着闻府要开始多了两位主子,也意味着琳琅即将离开闻府。只是纳妾,动静
本来就不大。
上门贺喜的人也有,却无一不被挡在闻府门外。看起来是喜事,闻府上下却毫无喜庆之意。
新妇进门的吉时是午时末,其实人原本就住在闻府,也少了进门一说。还不到午时,逐风已然
将那些护院制服,不单单是门外守着的那些,还有府中那些有几分功夫的。这不单是他的功劳
,一个人动手总归太慢,一直潜伏在府中的铁军卫这时候自然而然地派上了用场。
闻不悔确实学过些功夫,可那不过是三脚猫的架势,只能强身健体,遇上逐风这样的高手便不
堪一击。
.
“这闻府,还有我,真的如此让你无法忍受吗?”
被逐风点了穴道的闻不悔站得笔直,一动不动。他的眸光如剑,恨不得将逐风碎尸万段,逐风
睨了他一眼,眼中一片冷意。
琳琅坐在一旁,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过了一个轮回那般漫长,她终于开了
口,声音极淡,道:“逐风,我们走吧。”
“嗯。”逐风应声,上前扶起琳琅,扶着她缓步朝门口走去。
阳光自屋外铺进屋内,洒在琳琅和逐风身上,在地上映出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闻不悔的情绪压抑着,无法冲开的穴道给了他一种窒息的压抑感。在琳琅步到门槛边的一刹那
,他再次开了口。
“你爱我吗?”
琳琅蓦然停下了脚步。有那么一瞬间,逐风以为她要反悔,可是琳琅只是顿了一下,随即举步
跨出了门槛,头也不曾回过。
闻不悔看着琳琅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气血在心头翻腾,末了,终于喷出了一
股鲜血。
血溅到的地方染出了艳丽的花,却始终拦不住琳琅的步伐。
逐风扶着琳琅不急不缓地朝闻府大门的方向走去,路上看到许多护院,都被人点了穴道,毫无
拦阻之力。
这座闻府在外人眼中或许是戒备森严,总归还是拦不住她。
路上的一草一木全都被琳琅仔仔细细地收入脑海中,她知道,以后,这些都只能成为回忆。
不知从何时起她以为这座闻府会是她的家,却原来,只是她太过于一厢情愿了。
闻府门口那块牌匾,在烈日的阴影中依然凛凛透出威严之气。琳琅站在门口凝视着它,忽然想
起八年前第一次抬头看这块匾额时的场景。
不过才短短八年,她却变了。
如若无心,该多好。
午后的微风夹带着一丝炎热吹过,拂动她的衣袖和柔软的发丝,闻府的一切一切淡淡地掠过脑
海,最终通通被驱散了。
琳琅终于转过身,一步步向前,登上早已备好的马车,逐风平稳地驾驭着马车朝渡口的方向奔
去。
马蹄声嗒嗒,车轱辘摩擦着地面发出咿呀沙哑的声响.琳琅的手紧紧抚着自己的小腹,觉得身
上某一处撕裂般地疼着。
多想一不小心就与你白头偕老。
真的,可惜了。
停靠在川州东渡口的一艘船在不久后离开了码头,在烈日与清风之中渐行渐远,不知驶向何方
。
这日夜里,号称川州首富的闻府,忽然在一场大火中烧成了灰烬,全府上下一百三十七口人无
一人生还,往后许久,闻家老宅附近依旧焦味冲天。
闻府那些亲戚在闻府烧毁后,不遗余力地抢夺闻家那些商号、店铺,几家欢喜几家愁,曾经在
川州城内富甲一方的闻府自这一日开始逐渐淡出了所有人的视线。
闻府大火后十日,嘉庆帝景珣正式颁布立后诏书,立并州霍家嫡女霍妩为后。
又十日,嘉庆帝再次颁布诏书昭告天下,为仍在人世的怡和长公主正名,惊动大毓朝野内外。
不日,史官李廉于上书《嘉庆九年》的册子上小心翼翼地记载:至嘉庆九年六月初七,怡和长
公主归,帝喜,大赦天下。
自此,大毓朝的史书翻开了新的一页。
第三十九章 怡和
自太祖皇帝于明顺三十年迁都燕京以后,数百年来燕京作为大毓的京都重地日趋繁荣,城内无
处不透出繁华之气。
大毓地势偏北,每到夏日,除了位于渭水畔的沧州尚且有一丝凉意外,其他地方都是热意不减
,夏末的燕京依旧炎热无比。燥热的气息散布在燕京城的每一个角落,那一片琉璃瓦构筑而成
的皇城亦不例外。
午后的清风夹杂着几分散不去的炎热拂遍皇城,皇宫内苑蜿蜒的走道上宫人来来往往地忙碌着
。一名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的宫女端着冒着寒气的冰镇酸梅汤急匆匆地走在路上,路过一座宫殿
门口时,恰有年岁相仿的宫女走出,见是熟人遂打起了招呼。
“玲珑,怎生走得如此急切?”宫女问道。
”原来是鸢姐姐,倒是有几日不见了。恒凌公主吩咐的酸梅汤,我这赶着送到飞鸾官去呢。”
被唤作玲珑的宫女这才顿下脚步,轻拭额上的薄汗,又听不远处传来宫女唤她的声音,忙道
,“鸢姐姐,我先走了。”
随即匆忙前行。
但凡是宫里人,对飞鸾宫都不会陌生。
被唤为鸢姐姐的宫女目送她的背影远去后轻抿唇瓣,回身进了身后的宫殿,宫门之上“庆云宫
”的牌匾被夏风拂出了一次怅然。
后宫自古以来便是多事之地,景珣继位多年一直勤于朝政,后宫却不甚充盈。三年一次的选秀
皆被他以初登大统百业为由搪塞过去,细细算来,如今的后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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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也不过一妃一嫔一才人,其中又以入宫时日最短的云妃最为得宠。
这庆云宫,便是云妃的寝宫。
在大毓,人人皆道云妃天生命贵,原本不过是将军府中一名年岁不大不小的侍婢,却意外蒙了
圣宠,进宫之后便封了妃子。
鸢紫见到云妃时她正在作画,神情专注秀丽,有一股说不出的美。许是鸢紫脚步放得不够轻,
轻而易举就惊扰了云妃。
云妃抬头,见是鸢紫,问道:“可有事?”
不冷不热的语气是鸢紫所熟悉的。她知道宫里头有人说云妃是个难伺候的主,其实不然,她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