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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舞记(14)

她连声道谢,季泊谦“嗯”了一声,又走到童悦跟前,蹲下来仔细检查她的腿和脚。

所幸几个人都是轻微伤,只有胳膊骨折的顾良恺看上去稍稍严重一些。

骨科医生顾良恺扶着不能动弹的右胳膊倒吸冷气,回想起自己对待病人的恶劣态度,悔不当初:“我再也不骂乱哭乱叫的病人矫情了,骨头断了真他妈疼。”

车上备了急救箱,可惜拿不出来,秦嘉的手机就在身上,其他人还在庆幸劫后余生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报了警求救。

余下的时间里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救援,蒋少瑄的披肩落在了车上,袖子被血浸湿,在疾风冷雨下不住发抖。季泊谦走了过来,脱下运动装外套罩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左手上有伤口,外套上沾了血迹,血腥味却遮不住衣服原本的味道。

忽然的温暖和久违的属于季泊谦的味道勾起了蒋少瑄七岁时的回忆,那年在小溪旁,她淋了大雨,也是这样冷得发抖,佯称要卖掉她的季泊谦拧干湿透的上衣裹住她,一步步地把她背回了小镇上。

他找到一间小旅舍,红着脸央求老板暂时收留他们几天,待警察找到他们丢失的钱包再付房钱。

好心的老板给他们端来了西红柿鸡蛋面和姜汤,她小口小口地喝着姜汤,望着季泊谦好看的侧脸,问以后要怎么办。

“吃完就去睡觉。”

十二岁的季泊谦很是不耐烦,小小的她却倍感心安,一如现在这样。

被救护车拉到最近的县医院后,已经晚上十点,几个人没劳烦急诊室的两名医生,要来绷带药棉自行清理包扎。

秦嘉只有些许擦伤,她撇下趁机求安慰的顾良恺,第一个替季泊谦包扎受伤的左手。两人轻声交谈,远远望过去,还真是郎情妾意。

患难见真情么?蒋少瑄冷眼旁观。

蒋少瑄胳膊上的伤口不大却深,不能只简单的包扎,需要缝合。季泊谦本想替她处理,秦嘉推开了他:“你的手伤了,我来吧。”

她坐到了蒋少瑄旁边,边动作娴熟地清理她的伤口边询问:“你的伤口不大,也就三针,麻药影响愈合,不如忍一忍,别用了?”

蒋少瑄怀疑秦嘉气自己和季泊谦走得太近,刻意报复,瞪大了眼睛质疑她的话:“不用……麻药……行吗?”

“打麻药需要进针,一样会疼,”季泊谦随即附和,他转头对秦嘉说,“她不需要麻药。”

秦嘉的动作很轻,可没有麻药的作用,刚受伤时没觉察到的疼痛一齐涌了上来,蒋少瑄疼出了眼泪,秦医生却不失时机地警告:“别动,不然会留疤。”

蒋少瑄嘴唇颤抖,说不出话,她唯恐遭到更强烈的报复,不敢得罪正替自己缝合的秦嘉,想用眼神表达对季泊谦的痛恨,此刻的他却背对着自己,在五十米外打电话。

秦嘉不急不躁地用细线仔细对合伤口,区区三针缝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一抬头看见蒋少瑄脸上的泪痕,她莞尔笑道:“我的技术很好,护理得得当半年就看不出痕迹了,不用谢。”

蒋少瑄的额头聚满了细密的汗珠,缝好之后的伤口依旧很疼,她正无泪地抽噎,又听到秦嘉对着刚挂断电话的季泊谦笑道:“漂亮的女孩就是娇气,我给五岁的外甥缝额头,他都没抖得那么厉害。”

季泊谦不以为然:“她从小就这样。”

他将两盒药塞到蒋少瑄手中:“伤口别碰水,吃得清淡些,前三天按时吃消炎药。”

蒋少瑄正在气头上,只当没听到。

季泊谦难得地弯了弯嘴角:“能有多疼,你还真是麻烦。”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嫌她麻烦。

七岁那年,她因为得了脑膜炎逃过了更大的责罚,只被父亲骂了一顿,而“拐走”蒋家妹妹的季泊谦却远没有那么幸运。

听蒋绍征说,季泊谦被打得十分惨烈,以至于她病愈出院,他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她缠着哥哥带自己去探望他,蒋绍征却说:“千万别去!他说你实在太麻烦,简直就是他命里的克星,这辈子都要离你远远的。”

这句话让已然把季哥哥看成生死之交的蒋少瑄大受打击,以至于一字不落地记了二十年。

因为父母的关系,她最怕被别人当作负累。

……

在县医院呆了不到两个钟头,季家的两个司机就分别开车赶了过来。

七个人被分成了两拨,一个男医生谢过季泊谦,笑道:“大难不死,果然有后福,这么壕的车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坐。”

季泊谦淡淡地回了句“不客气”,又吩咐了司机几句,转身钻进了童悦和蒋少瑄乘的那辆车的副驾驶。

三个人都太疲惫,一路无话。

把童悦送到家,季泊谦绕过自己的公寓,坚持亲自送蒋少瑄。

车开到别墅外,蒋少瑄不等司机开门,自行下了车。

季泊谦想陪她进去,蒋少瑄却冷着脸推辞。

“我自己可以的,这么晚了,就不请你上去喝茶了。”

她的态度让季泊谦十分意外:“怎么不高兴了?我哪里得罪你了?”

蒋少瑄待他一向恭敬,从不曾如此冷淡过。

这一晚他非但不曾得罪过她,还替她止了血,借她衣服披。

蒋少瑄无法说自己在生二十年前的气,勉强扯了个笑容,同他告别。

“没有呀,我挺累的,你也早点回去吧,拜。”她快速地开门进屋,没再回头看他。

蒋少瑄唯恐吵醒麦包,进门后蹑手蹑脚地开了盏小灯。和往常不同,家里黑漆漆的,连走廊灯都没有点。

蒋少瑄生出疑惑,走进了麦包的房间,里面竟空无一人。她打开了客厅的大灯,连喊了两声“范阿姨”,半晌都无人应答。

把别墅上上下下地翻了个遍,确定范阿姨和麦包真的不在后,她肿怔了两秒,跑了出去。

见季泊谦的车子还没走,她立刻赶了过去。

季泊谦挂断正接着的电话,一脸莫名地望向她。

“宝宝不见了。”她的声音惊慌失措。

季泊谦看了眼站在五米外抽烟的司机,推门下车:“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第 12 章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宝宝和带她的范阿姨都不见了,会不会是绑架?还是宝宝出了什么事儿,范阿姨怕担责任逃跑了?我以前听过这样的事儿,有个保姆……”蒋少瑄忍不住胡思乱想。

季泊谦打断了她:“你给那个范阿姨打过电话了吗?”

“她的号码我存在手机里,手机落在之前的车里了。”

“你们家不是还有别的保姆吗?也不在?”

蒋少瑄点了点头:“陈阿姨也不在家,我明明多付了钱,让她这两天住在家里的。把你的手机借我,我要报警。”

季泊谦看了眼收发室,没给她手机:“你冷静一下,先去问问门卫,两个保姆串谋绑架的可能性不大。”

蒋少瑄如梦初醒,跑向了收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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