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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门囧事(出书版)(45)

邵义有些微的犹豫,最终还是娓娓道来:“高祖传下来一件宝物,只要是皇家子嗣,都必须在及冠前佩戴上三个月。倘若这三月期内皇子无病无灾,则必定是最好的皇位继承人。”

“这、这样的方式,可有人信?”清乔讶然,太离谱草率了吧!

“——自然有人信。这是皇室秘闻,高祖以后的皇帝都是这么选出来的。”邵义不紧不慢道,“当年太上皇本有意将皇位传给玉九叔,却因玉九叔在三月期限内生了场病,不得已才转而考虑我爹。”

“这方式岂不是很容易作假?”清乔愕然,“不想让别人当皇帝,就在这三月之期里害他生病,简直太容易破坏啦!”

“……不容易。”邵义望着她的眼睛,轻声道,“因为没人知道这宝物的样子,也没人知道宝物会在何时何地会被赐给哪位皇子,知道这一切的,只有当朝的皇上。”

清乔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咆哮起来:“殿下……这宝物,叫什么名字?”

邵义微微一笑:“定天珠,又名帝灵。”

“嘣”的一声。

清乔只觉得脑中有一根弦断了。

和邵义叙旧完毕,不动声色回到牢房,她将戚先生留下的纸条静静展开。

面上是一行工整小字:“三日后,接应出牢。”

希望总是和绝望一起出现的,她从未像现在这般,佩服说出这句话的人。

第三十章 肉越狱

两日后,地牢。

往石壁上刻完最后一个字,清乔不由得裂开嘴得意狞笑起来。

“我的狂草真是日渐精湛呀……”她望着那行歪歪斜斜的字,心中感慨无限。

人这种生物,一旦有了希望,无论在多艰险的环境中都能撑下去,还要苦中作乐。

这是什么精神?

乃打不死的圣斗士精神!

段王府,书房。

“情况如何?”段玉正在写字,半垂着脸,墨色笔尖于雪纸上翻折,杀机不见却有隐隐强制。

“禀王爷,杜姑娘这两日很安静,除了要过一次被褥,再没说过话。”

房中跪着的,正是看守狱卒之一。

哦?段玉眼梢轻提,居然如此镇定?

“有无异常举动?”他又落下一笔,举手投足间云淡风清。

“这……杜姑娘最近似乎热衷于在石壁上刻字。”

“什么?”段玉竖起双耳,“这么大胆,她是在给谁留记号吗?”

“这……”狱卒挂起八字眉,摆出苦瓜脸,“属下驽钝,实在无法参透记号含义,只能把她每天刻的字抄下来,全凭王爷定夺。”

说着呈上来一卷墨纸。

段玉接过来展开一看,纸上龙飞凤舞写的都是同一句话——“杜春娇到此一游。”

“……让人准备轿子。”段玉合上纸,面无表情,“我要去地牢一趟。”

在刻完第三十六个“杜春娇到此一游”后,顾清乔突发奇想,决定来点儿刺激的。

她想起学生时代曾经默写过的那些诗词,又想起某个巨有名的“史上最强万能下联”,不由得露出了邪恶的笑。

只见她捡起石头,全神贯注于墙壁上开启了崭新的篇章——

“天生我才必有用,一支红杏出墙来。”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枝红杏出墙来。”

“莫愁前路无知己,一枝红杏出墙来。”

“两情若是久长时,一枝红杏出墙来。”

“我自横刀向天笑,一枝红杏出墙来。”

“侯门一入深似海,一枝红杏出墙来。”

“天涯何处无芳草,一枝红杏出墙来。”

“我劝天公重抖擞,一枝红杏出墙来。”

“白毛浮绿水,红杏出墙来。”

“但愿人长久,红杏出墙来。”

……

当她挥洒热血慷慨激昂终于写到“天苍苍、野茫茫,一枝红杏要出墙”的时候,身后突然传出了意料之外的动静。

“……咳咳。”有人不合适宜的假咳了两下,似乎在竭力憋着什么。

她暮然回首,刚好对上一双亮晶晶的凤眼。

“王、王爷!”

清乔有些慌张,忙不迭手脚并拢立正站好,又偷偷将掌心里的小石头丢掉,用脚划到一边。

“……你看起来,倒是过的不错。”段玉微微眯眼,仿佛很感兴趣的样子。

“承蒙王爷厚爱!”她赶紧叩首,嗓子眼一阵发干。

“……何必如此害怕?”段玉盯着她瑟缩的身子,不紧不慢道,“如今你可是太子殿下要护的大红人了。”

耶?清乔抬头望他,做出不明就里的样子。

段玉淡看她,一双凤眼灼灼,意味不明:“小乔,你真以为,太子私自招你进宫的事我不知道?”他似乎想到什么,语气十分惋惜:“那孩子……如今十分紧张你,连我的话也听不进,真是麻烦……”

清乔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噤声不语。

段玉叹口气,瞧着她自语般低喃:“……你鬼主意一向多,今天我就让人押着你连夜进宫,明日一大早金銮殿候审,免得太子再来生事,夜长梦多!”

清乔脸色顿时血色尽褪。

段玉环臂再看她片刻,终于轻哼一声,拂袖而去。

目送他远去的背影,清乔颓然跌坐在地上。

她终于知道什么叫计划赶不上变化了——明明一切都已经安排好,明明过了今晚她就可以出去的……

谁,谁能来施个法术?

将她变作一枝出墙红杏,寻觅那方广阔浩瀚的新天。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狱卒端着乌木漆盒走进来。

“吃饭了。”他看着眼前蜷做一团的小姑娘,不由得叹口气,方才王爷已下令押解犯人进宫,只怕这丫头今晚一去,就再没有回头路了!

清乔望着那堆丰盛食物,面无表情。

“这是特地为你准备的。”狱卒以为她不领情,循循开导起来,“王爷说你爱吃猪肉,让御厨备了蒜泥白肉、红烧肉和卤猪蹄三道菜,味道都是一等一的好,我们都没福气享受呢!我说你这小丫头看着怪伶俐的,做个饿死鬼也不乐意吧?”

“哦?他对我……倒真是有心。”清乔微微一笑,眼神远飘。

狱卒怎么听都觉得这话里有话,不免又多嘴几句:“姑娘,不是我说,你这样年纪轻轻皮娇肉贵的,不知怎地就得罪王爷了?唉,我劝你还是安心吃了这饭,快快乐乐等明天的审判……人生啊,有时是命中注定,逃不掉的。”

他想着这丫头大好年华的就要香消玉殒,不免惋惜。

清乔不再说话,只是极为听话地接过了食盒,开始静静享用这最后的晚餐。

吃完最后一口饭,清乔拿起食盒上的手绢,慢慢擦拭起嘴唇。

牢房里一片静谧。

“……原来他特地为我做菜,是另有目的。”

她忽然以帕捂口,蹙眉,眼中有波光粼粼。

狱卒怔怔看她,只觉得她的脸色青的十分古怪。

“何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