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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套的自我修养(22)

他探身拉住我手,将我慈爱地看着:“那就没错了,无相公子是少林的俗家弟子,法号就叫做无相。他从少林竹叶手中衍伸出了一套穿花飞叶手作为独门掌法,在当时的江湖中也算是小有名气。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又经过正邪大战,许多江湖人士都已经销声匿迹,生死不明,却没想到今日我还能得见故人之女。——方才是我弄错了,如今仔细看看,你的眼睛耳朵,和你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摸着耳朵讪笑:“先生真厉害,耳朵都能看出来不同!”

药先生鄙视地:“没见识,眼睛或有相似,耳朵却各有各的不同,耳形若是相似,一般都多少会有些血缘关系,比滴血验亲准确多了。”

我肃然起敬,突然又想起来著名基片福尔摩斯也曾经用过这种方法,不由再次感慨一遍科学家的肚儿是杂货铺,还是全球连锁世界大同的那种。

程铮扣扣桌面,轻咳一声,药先生又左右看了我半晌才放手坐正,清了清嗓子道:“因你这股内力是自胎里就带着的,发身长大时,身体难免受到影响。就如同被铁丝硬拗成的盆栽一般,生得久了,木质与铁丝便会相辅相生。现在这寒气已潜入十二正经,不能彻底根除,却也不能再听之任之,否则怕是性命堪忧。”

“祛除你体内的寒气,最好的法子莫过于借用东方储或是独孤氏的内力,将之慢慢克化,但是这等奇遇,怕是比你现在被雷劈死的几率还要小些,咱们便不奢求了。——我思来想去,唯今也只有从魔教淬炼毒人的方法里衍生出的权宜之法可行,便是借用热毒的药物和针灸内力辅佐,将寒气缚于奇经八脉之中,不再妨碍你发芽抽枝,日后若是再有其他更好的法子,也还能做出补救。”

“只不过这法子需时甚久,过程也十分痛苦。而且成功之后,那寒气仍旧不可与其他内力相遇,否则便会再次发作,你便要再受一回苦。”

程铮坐直身子:“她以后再不能习武?”

“经脉不畅,内功自然是不能修习的。不过拳脚之类的外家功夫倒是能学着玩玩。”

程铮嘴角轻抿:“没有其他方法么?江湖中内力偏阳刚一路的也不只是独孤氏一门。”

药先生嗤笑一声:“所以说啊,万事不怕你不懂,就怕你不懂装懂。——你才十四,自然不知道几十年前江湖秘辛,更不知道寒冰诀是出自独孤世家的烈焰寒掌的。”

此话一出,不光是我,连程铮面上也微有动容。

药先生成功引起我俩注意后却不急着书接上回,端起茶好好润了润嗓子,才慢条斯理地继续:“世人皆知独孤氏的内功偏刚猛一路,但不知烈焰寒掌的内功分为阴阳双阙,出掌时热中带寒,刚中有柔,当的是万夫莫敌。百多年前,那魔教先人机缘巧合之下得了独孤氏掌法内功的阴面半阙,又糅合了魔教当地毒物淬炼入体的方法,不断演化完善,这才有了寒冰诀。两门内功同根同源,方能阴阳克化,哪是任何两门寒热的功夫就能相互抵消了的?”

“况且寒冰诀经过百年演化,早不是之前掌法阴阙的模样,就算如期现今得了独孤氏后人救治,以烈焰寒掌的内力替她克化寒气,一个不慎,寒气中杂糅的热毒亦能要了她性命。——治病救人的事儿,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他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若你之前懂得按兵不动,直接带她来找我,我或许还能有别的办法。现在这寒气得了你那点内力的甜头,在她体内蠢蠢欲动,哪还能安抚得住?——归根结底,你若早些跟我学医,之前探她脉象时便会发现不对,便不致累得她如此,还要怪我没有尽心救治!”

程铮被他说得哑口无言,面色惨淡。

我连忙笑着接茬:“先生莫气,术业有专攻,师叔爷就算于武学方面有天赋,也不代表他是个全才,在医术方面也能达到先生这样令人望尘莫及的高度啊。更何况医术和武学都不能止于纸上谈兵,师叔爷哪有先生这般见识广博!虽然两位在我心目中都有如昭昭日月,我对您二人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

药先生受不了地一摆手:“该说的我都说了,是现在就治还是拖着去找你想象中的莫须有的法子,你们两个商量之后再同我说罢!”又警告似的一指我,“金针封穴坚持不了多久,最迟明日就要给我答复!”

我连忙点头如捣蒜,起身恭敬目送药王起驾。

药先生离开之后,程铮的面色仍然不太好看。我心里打了一遍腹稿,换到他身边坐下轻声道:“其实我才入门五个月,其中三个月还是在扎马步和负重跑之间度过的,不习武对我来说,损失实在说不上大。我又不是天生骨骼精奇的武学奇才。再说药先生不是也说,若是以后有了更好的法子,我便能重新练武了?”

其实我和他应该都心知肚明,这些话不过是安慰他罢了。

我也知道我一夕之间从武学废材变身为武学奇才的几率不大,中了寒毒还能练成九阳神功秒杀六大门派的总是爷们,女的不是装小白兔就是装心机深沉,武功高强的是灭绝师太。

我本计划以师太和李莫愁为奋斗目标的,奈何天不与我,既没模样又没靠山,现在连后天努力的资格都被剥夺了,上帝这是既给我关上了门又给我封上了窗。

丫就直接给我扔棺材里了吧?

程铮半晌道:“你现在习武本就已经晚了,若是再过得两三年,怕就算治得好,也……”

我耸耸肩:“随缘呗,您还真指望我练成个武林高手啊?”又上上下下地瞅他几眼,“师叔爷这是觉得对我有愧,或者对不起我爹的托付?我知道你是一诺千金,但我爹只是和你萍水相逢,和我连逢都没逢过,你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够对得起他。且你若是不来接我,我估计直到被寒气折磨死都不知自己是怎么死的,又哪会攀上药先生的高枝,知道自己尚有治愈的可能?……不过呢,师叔爷若是当真内疚,我也不拦着。……要不,你以身相许了我呗?”

程铮板起面孔:“愈发的不正经了!”

我嘻嘻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更何况我早已说过,师叔爷你就是我的照妖镜,看我一眼我就现了原形,您老人家方才可是看了我好几眼了。——其实我是想说,治疗过程既长且痛,别看我现在嬉皮笑脸的,实际上心里怕的很。你能不能一直贴身陪着我,就像在掌门师爷那里一样?”福利是自己争取来的,有美貌正太作陪,就算没有麻醉剂,我也能挺得稍微舒服点儿吧?

只有病过一次的人才知道,有人陪床时,心理会得到多么大的慰藉。

程铮瞪我一眼,点头道:“我自然会陪着你。”

“不论如何?”

他奇怪地看我一眼:“自然。”

我心里一松,笑着拍拍他手背:“那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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