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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套的自我修养(19)

归根结底,还是辈分太高惹的祸吧。

程铮转回树后,将大鸟抓烂的包裹重新收拢到一起扎好,又从我手里接过大鸟,道:“走吧,药先生的住所就在前头。”

我答应一声,问他:“药先生本名叫什么,可是出身于什么名门大派或是武林世家?”

程铮看我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小心查看他表情:“我只是觉得他以岐黄之术闻名江湖,精通奇门遁甲,又会驯兽,定是个了不起的人,就算是天纵英才,也需多方的机缘巧合才能成就,因此一时好奇……可是有什么不便?那我便不问了。”

程铮沉默一会:“他从来都自称药先生,又说姓名不过是一个代号,若是别人愿意,叫他祖宗或是狗剩都使得,只要让他知道是在叫他就是。”

我喷笑:“唔,我一直觉得轩辕狗剩这个名字拉风得很,若是药先生愿意……哈,玩笑而已。”再住口不提。

虽然这话题一带而过,可我却依稀觉得,程铮其实是知道药先生的底细的,不过是不方便为外人道。想到刚刚程铮那句管中窥豹而已,再想到谷外重重机关和谷内训练精良的猛兽,药先生怕是从前惹了不小的麻烦才会甘心画地为牢,而且麻烦很有可能来自魔教。

想到这里我赶紧刹车。

人家不告诉我,我就老老实实地不知道呗,在这儿犯贱地脑补个什么劲,一旦真被我猜对了可咋办?人都说知人阴私者不详,我又是命贱的龙套,还是不要挑战老虎凳辣椒水这样的剧情了罢。

药王谷说是谷,倒不如说是一块盆地,使用面积大得惊人。程铮带着我在各式植株间七转八弯,足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才遥遥看见一块平地。

平地上建了零落的几间瓦房,房前树木葱茏,小桥流水,水中游鱼嬉戏,若不是岸边还远远卧了方才袭击程铮的山猫和棕熊,此处倒当真颇有一番田园之趣。

程铮在小桥前停下脚步,运气朗声道:“药不死,升桥了!”

好像正等着他这一声吼似的,只听齿轮嘎嘎声响,却见原有的木桥旁约三丈处突然水波荡漾,过不多时,便自水底缓缓升起一座独木桥,直到高出水面一尺方停。湿窄的桥面上尚带着水底的水草贝类,十分难走的模样。

我奇道:“就算原来那座桥上有诈,这小河也并不算宽,你为何不直接跳过去?”

“对岸埋有毒芒钉,只有独木桥正对的那一条窄道是安全的,且独木桥的位置始终变化,我也不敢托大。”程铮一手托着鸟一手夹起我,几步便稳稳跨过小桥,脚下踩上实地。

看来这药先生的仇家当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货色,即使在家门前仍不能放心,还要留着一手最后坑人一把。

程铮刚刚放下我,一把温润的声音便从瓦房中传出:“劳烦小少爷稍等片刻,我现下手上正托着天底下最鲁莽最愚蠢最难缠最想弄死自己的人的脑袋,暂时走不开。”

程铮愣了愣,声音里也染上些许笑意:“是向靖闻向二公子吗?”

另一个年轻的声音无奈道:“程少侠难道不能假装猜错几回,再勉为其难地猜说是我么?这又不是什么很光彩的名头……”

药先生哼道:“你以为呢?这世上除了你这二货之外,哪还能找出半个刚出过一身汗便要出去吹风、惹得头风复发令我再次施针的蠢货了?莫动!下次再如此,你便自己疼去,休再过来烦我!”又嘱咐程铮,“小少爷先带着客人去厅里等着罢,我这边还得半柱香才能歇。”

程铮犹豫一下:“我们就在这等。”

我侧眼看他,小声笑问:“师叔爷习惯在外头等着?”当初他拜访我叔叔婶婶也是如此。

程铮摇头,细语道:“他习惯在离开时撒下迷香或是其他药粉,你也须小心,若房间门关着,里头没人,便不要轻易进去。”

我忙点头应下,心里对药先生的认识更深一重。

半柱香之后,左数第四间瓦房的木门吱呀一声推开,一个中年人一边擦手一边缓步走出,温和地冲他笑道:“明智之举。厅里我撒了痒粉。——其实我还蛮想看看俊俏的小少侠掀了衣服抓痒是什么样子的。”

他抬起头,我心里立即响起狼嚎一片。

此人大概年近四十,长身玉立,面若好女,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风流,虽然眼角和嘴边都已经生出浅浅的笑纹,却更添几分温暖之意。

真人版的美大叔哟。

程铮不待答话,又有一人的声音自美大叔身后响起,苦笑连连:“还有,千万不要喝他倒给你的茶水。整个药王谷中,你只能相信阿三递来的东西!”

美大叔不屑地耸耸肩,让出身后靠着门的一个青年。

青年上身只披着件深衣,胸口和额上还插着亮闪闪的银针,八颗牙的笑容热情豪爽:“程少侠,好久不见,那匹飞雪可还如意?”

我耳边的狼嚎瞬间汇成了嘹亮的歌声:跑马的汉子啊你威武雄壮,古铜色的胸肌啊腹肌啊肱三头肌啊你们是朕的最爱。

洒家最爱的糙爷们啊!

我捂着几乎放空的血槽,默默吞了一口口水。

正文 敌人还是朋友

我看着青年漂亮的小腹肌暗暗吞口水,心说这才叫肥而不腻肉里包铁,再喷上点水珠就直接可以拉去做封面了,绝对是上至八十下至八岁的全民情圣。

程铮瞥我一眼,将鸟粽子抛还给药先生,对青年礼貌点头:“飞雪的确是一匹不可多得的良驹,多谢向公子费心。”

向靖闻亦欠身笑道:“举手之劳,程少侠喜欢就是最好了。”说着不顾满头亮闪闪的银针和几近赤`裸的上身,走到程铮面前热情相邀,“今次我来时,便寻思着年关将至,说不得能在药王谷遇上程少侠,便特意挑了几匹良驹带着,这不,果不其然叫我碰上了。择日不如撞日,程少侠等我片刻,待我把针拔了,咱们骑着马兜上一圈去呀?”

啧啧,这就迫不及待了啊。

程铮婉拒道:“施针后立即去骑马,怕是对向公子的头风百害而无一利。——是了,之前听药不死说,你的病非开脑不能根治?向公子可决定何时医治了?”看得出来,程铮和这位向公子感情基础不错,说话时态度轻松,还会主动挑起话题。

向靖闻面上一苦,半晌摇头叹道:“有劳程少侠挂心,只是将头壳打开的法子实在是太匪夷所思,在下不得不再四思量……不说这些不开心的,程少侠还是先随我去看看马吧,我可是憋了好几天了!”

趁两人寒暄的功夫,药先生走过来牵起我手,一边探指搭脉一边冲我挤眼睛:“你也知道程铮那个闷罐子,肚子里有十句话能说出来一句已属万幸。——我看你倒像是个爱说笑的,要不,我们跳过他,直接交流?”

我会意,欠身笑道:“药先生万福。我叫谢如期,五个月前方投入青阳派冯蒙门下,按辈分,应该叫程少侠为师叔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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