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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套的自我修养(16)

我如蒙大赦,赶紧松手,狠狠吸一口气进肺子,又猛咳几声对抗呼吸不力的后遗症。

哪个孙子说窒息时会产生快感的?这不是坑爹么!

我趴在程铮后背上半死不活地喘得要死,半晌才反应过来人家只是站在原地调匀呼吸,连忙撑起身子歉然道:“辛苦师叔爷了,我这就下来。”前头遥遥可见大片的石墙,应该就是下一道障碍了。我总不能全程要人家背过去,那多没面子。

程铮按住我:“别动,不能下。”

我急忙趴回他背上,压低声音:“有人?”

他无奈:“土壤有毒,你鞋子不够厚。”

有毒?我急忙看地上。和身后浓密的瘴气林不同,我们所处的地方仿佛刚刚被火烧过,方圆十丈的范围内荒草不生,乱石嶙峋,只露出黢黑油亮的地表,看起来却是十分肥沃。

程铮道:“是慢性毒,过了六个时辰才会显出来,皮肉沾上一点便会尽皆溃烂,到时便是药石无灵。我穿的是靴子,你的鞋不够厚。”

我恍然大悟,心说还真是一环套一环了,就算有武功高强者,像程铮一样用轻功冲出瘴林,见了前头的石墙也会以为一关已过一关未至,在此松懈下来休息片刻,而后便会猝不及防地着了道。

一边想一边抬头看看两边寸草不生的山崖,同样是黝黑油亮的色泽,不由心里发冷,向程铮小心求证:“那么山壁上也掺了类似的毒药,防止人另辟蹊径,攀爬山崖越过瘴林喽?”

程铮点头确认。

我奇道:“谷中防范如此严密,你方才又说瘴气对于身怀阴寒内力的人伤害更大些,莫非药先生曾和魔教人士结怨,所以才这般小心谨慎?”

程铮不答反问:“难道不能是他天生心性歹毒,不想让人扰他清静么?”

我摇头笑道:“不会。你愿意在药王谷陪他一起过年守岁,可见交情深厚。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师叔爷品性高洁,选中的朋友又岂会是心性歹毒之辈。——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师叔爷,我说的对不?”

程铮轻呵一声:“管中窥豹罢了。”言语间颇有些沧桑之意。

我一怔,心说不对啊小帅哥这反应有异寻常啊他是因为即将见到好基友而激动神伤还是刚刚见了什么东西睹物伤情或者只是不想再由着我胡说八道下去了?只是这个爆点选得太奇怪好像他当真是个有故事的人似的,可是从青阳派厨房大娘的八卦里来看师叔爷明明纯洁得像一张经过四十七道工序漂白的白纸啊?这沧桑感从何而来莫非是他独自走江湖时发生过的我和叉叉不得不说的故事?

这一想下去就错过了插科打诨的最好时机,当我嬉皮笑脸的准备开口说点什么找回场子时,程铮已经先一步转过头望着别处,显是不欲再谈了。

我只得憋屈得呐呐住口,由着他背我走近石墙。

石墙约有两人来高,墙头插满了长短不一的铁蒺藜,墙根贴着右侧山谷的地方开了一道门。说是门却也有些牵强,小门狭窄得不像样子,就是程铮恐怕也得侧着身子才能进去。

这位药先生……是不是和胖子有仇啊?

正文 倾国还是倾城

我趴在程铮的背上,抻着脖子向石门里头张望,妄图单凭一双肉眼看出几分破绽来,好在程铮面前卖弄一二。

结果当然是白搭。石墙上头虽然不封顶,但不知是否和结构有关,光线照不到底,入口向内一丈不到的地方便已经黯淡得不成样子,朦朦胧胧地看不清究竟了。

越看不清越容易害怕,我盯着第二道石墙上一块圆盘状的轮廓,想象的翅膀若垂天之云,呼啦呼啦地将我带入水深火热的境地。

得亏现在时间紧迫,不然我非得脑补出全八本的盗墓笔记来。

我搂紧程铮的脖子,仔细观察他表情:“师叔爷你天纵奇才,一定学过奇门遁甲,知道怎么破解其中的机关吧?”

程铮摇头:“没有。”

我晕了一下:“那怎么办,总不能在石墙上硬生生打出一串窟窿通过去吧?”话一出口又后悔,按照他刚刚直冲瘴林的霸气,没准儿我还给他提了个醒呢。

程铮莞尔一笑:“我的确曾这么干过。”

我更晕了,这家伙竟在这种时候放大招。

天上灰云密布见不着太阳,前头是深灰石墙后头是土黄瘴林脚下是黝黑毒壤,然而我却觉得天地一片明晃晃,金光璀璨得让我头晕眼花。我的两颗眼珠子不受控制地牢牢盯着程铮的脸,看着他微弯的眼角红润的嘴唇和左边脸颊那个若隐若现的梨涡。

尤其是那个浅浅的酒窝,怎么会有人把脸上的一个坑生得这么漂亮呢?

我一时色迷心窍,恍惚着伸手抚上他面颊,程铮却恰恰选在此时收了神通,再次戴上古井无波的面具,静静地望着我。

这样被他看着,我自然非礼不下去,只得偏了偏手指,替他将一缕碎发重新别回耳边,没话找话地:“难怪你不常笑,师叔爷笑起来当真有毁天灭地的能耐,天地日月都为之黯然。”

程铮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转过头去抚摸门边的石墙。

我笑嘻嘻地捏捏他耳垂:“敢问师叔爷是害羞了吗?”

程铮拍开我手:“你从来都是不正经,我又为什么要正经听你的话?”

我莞尔:“也对。”

他再不理我,专心在石墙上摸索一番,找到一处狭窄缝隙将软剑小心插入直末至柄,又屈指对着剑柄一弹,一道清越的剑鸣声应手自石中传出,铮铮作响,煞是好听。

一声未平,程铮便再次屈指弹剑,而后又弹。后浪推前浪,铮鸣声越来越大,渐渐的连石墙后头也传出些许细碎的响声混杂在剑鸣之中,侧耳细细分辨,似乎是金铃阵阵。

就好像是在湖中投入一粒石子,开始只是激起小小的一圈涟漪,然而须臾间便波及到了整个湖面。金铃的响动一声大过一声,片刻后竟盖过了剑鸣,扩散至整个山谷。又过一会,便听得石壁后头传来阵阵沉重的齿轮声,一会咯吱咯吱一会嘎嘣嘎嘣,让人一边听得骨头缝里发痒一边担心这机关究竟还能不能顺利使用。

过了一会,齿轮声中又加入了沉闷的重物挪动声。我不由肃然起敬:通过共振来开启机关,四两拨千斤,看来那位药先生不但精通岐黄之术,还是位科学家。

郭德纲曾经曰过,科学家的肚儿是杂货铺,此话甚有理。不想当物理学家的工程师,从来都不是好大夫。

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靠谱,忙拍拍程铮,问道:“药先生在此给你留了后门自然是贴心,然而说句晦气的话,若你与人交战时受了伤,那软剑也被人砍出几个口子,到时剑鸣声起了微妙的变化,不能让铜铃与之共鸣,你又该如何进谷?——是了,若你受了伤,前头的瘴林便已经不能通过,药先生可是嘱咐了传递消息的村民,见到你便立即告诉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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