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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套的自我修养(143)

我嘬着牙花子嘶了一声,心说得,我竟然不知不觉成了他的往日阴影,还险些阻了旁人姻缘,真是罪过啊罪过。

向大哥面对着铜镜继续道:“后来有一天晚上,有个苗家姑娘突然跑到我窗下唱歌。”

我手中动作一顿,双目炯炯地盯着他后脑勺。

他犹豫一下:“我也没多想,只当是那姑娘晚上睡不着出来散散心,所以就开窗和她说了几句话,又教她了一首套马歌。”

对上歌了!我噗地喷笑出声,叉着腰大笑了半晌才抹着眼泪问他:“我猜,后来那姑娘就跑到你房里自荐枕席,你百口莫辩,顾忌着苗疆的面子,不敢当真对她下重手,又怕闹大了叫她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左右支绌之际,小鱼突然怒气冲冲地跑进来替你解了围,当场宣布你是她的,他人不得肖想?”

唔,像是她的性格,敢爱敢恨,又胆大心细。

向靖闻尴尬地搔搔下巴:“啊,可以这么说。”

还有内幕?我盯着他后脑勺,威胁地磨牙:“向大哥……”

向靖闻挣扎一会,低声叹道:“双拳难敌四手,也是我太大意。”

我瞪大眼睛:“你该不会是在暗示我,你当晚就被推了吧?”

向大哥横我一眼:“没有,我点了她的睡穴。……但是我也无力解开她为我下的迷药,所以只能这样凑合着,勉强挤了一夜。”

我啧啧连声:“后来呢?”我这俩朋友可真够奇葩的,一个倒采花,一个誓死捍卫男性贞操庄严不可侵犯?

向大哥道:“后来她便经常深夜来找我,每次对付我的手段都不尽相同,我次次只能跟她打个平手,所以次次都是两人挤在一张床上凑合一夜。……后来埙山的事了了,她临行前又来我房里找茬。这次我倒是彻底赢了她,不过……”他声音稍顿,半晌才道,“小鱼哭着跟我表明了心意,我……我知她不是与我玩笑,心里竟然也十分欢喜,又觉得有个这样活泼大胆的媳妇虽然累些,却也有趣,所以……”说到此,又是俊脸微红。

我点点头:“你二人心意相通、两情相悦才是最重要的,至于究竟是遵从苗家的规矩还是汉家的规矩,却不过是风俗各异罢了,不必太过在意,羞涩什么的,更是大可不必。”说罢替他将最后一缕头发扎起,拧成发髻收进头巾里,跳下矮榻退后几步欣赏我的手艺,抚掌笑道,“虽不及我家少爷那般风流倜傥,却也是条精壮的汉子,牵出去足够令其他姑娘艳羡啦!”

向靖闻斜我一眼,嘲笑道:“在你眼里,自然是程铮最好了。”

我坦然扬头:“可不是!觉得你最好那人今天就要娶你啦,你再耐心等几个时辰就是!”说罢拉开门,和守在门外的迎亲队伍打了个招呼,便退到一边,笑呵呵地看着向靖闻被几位苗族汉子扶着坐上步辇,一路吹吹打打地向广场去了。

程铮待众人走远之后,方迈进竹楼,走到我身旁牵着我手暧昧地婆娑:“向靖闻后来居上,我们也该努力才是。”

我扑哧一乐,在他后腰轻轻一捏,抬头笑看着他:“那么相公打算什么时候努力?”

程铮轻吸一口气,反手将竹门关住,落锁。

待我们赶到婚礼现场时,前头的祝歌部分已经结束,一个端着酒壶的红衣少女正要凑上去给小鱼倒酒。

我连忙拉住她小声交代几句,那姑娘和我对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小步跑回库房,换了壶甘蔗汁出来,神色如常地蹭到小鱼面前为她倒满酒杯。

我冲向靖闻比了个一切顺利的手势,笑吟吟走到程铮身边坐下。

程铮伸臂圈住我,大大方方地与我耳鬓厮磨。

药先生遥遥抛给我一个有了媳妇忘了先生的嫉妒眼神,我假装没看见。

过了一会,萧杧拎着酒壶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笑道:“昨日见得匆忙,有许多话没来得及和程夫人说。”

他忙完埙山事宜后,便应逍遥老鬼之约,随苗女一起回乌头峰治疗旧日烧伤,顺便再向阿岱请教萧家刀法。因此昨日我和程铮抵达乌头峰时,便是他和药先生一起接的我们。

我笑着与他碰了碰杯子:“要事?”

他摇头:“不算。”

他呷了口酒,凑近我低声道:“我找到了东方厉和楚修竹……”

我竖起一只手制止他:“你说之前,我想先问你两个问题:一,他们还活着吗?二,他们对江湖有威胁吗?若是一为是二为否,那就不必同我说了。——他们是我的煞星,我如今最不希望的事,就是再和他们扯上半点瓜葛。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我不能要了他们性命,但这不妨碍我想象他们衣不蔽体沿街乞讨,头顶流脓脚底生疮,身染花柳命不久长,人见人恨百病缠身。”

萧杧意外地眨眨眼睛,半晌方笑道:“程夫人较之以前……开朗了许多。”

我摆摆手:“你以前看到的是变态的我,现在看到的才是常态的我。以前我被逼着,不得不玩深沉玩心机,跟别人勾心斗角,所以看起来是一副深沉狠毒的模样。现在我无事一身轻,自然活泼开朗,百病不生。”

萧杧认真端详我半晌,勉强笑道:“程夫人心胸宽广!”

我呵呵一笑:“我以前被魔教怎样陷害愚弄,你大概也是知道的。我往日里但凡有一点想不开,只怕早就疯了傻了,或是彻底遁入魔道,成了个不折不扣的魔教妖女,哪还有今日这般逍遥,可以与夫君一起归隐田园,双宿双栖?正如当日无音大师所说,只有放下,方能自在。”

程铮搭在我腰上的手紧了紧,然而片刻后又放松下来,捉住我指肚轻轻婆娑。

我心念一动,转头去看他,却见他眼底一片坦荡,竟是也彻底释然了。

萧杧闻言,若有所思地轻轻颔首,半晌又叹道:“说到无音大师,向盟主他……仍在少室山养病,整个人痴痴呆呆的,不知今夕何夕,大好的一个人算是就此废了。我哥虽然知道楚修竹没死,然而也是整日郁郁寡欢,只知习练刀法,虽没什么过激反应,却也一直没有走出阴霾。——想来也唯有等时日久了,我哥和向盟主方能稍稍释怀。”

我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又劝他:“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我能够没心没肺,是因为我爱的人恰巧也爱我,而且一直不离不弃。除此之外,其他都不甚重要。他们没我这样幸运,所以只得日日煎熬,旁人纵是替他们难过焦急,也是帮不了什么的。……你已是个大人,此次又为正道出力不少,若由你出面重建萧家,得到的助力只怕比你哥还要多些。你不能事事依靠他,便索性自己做主吧!”

萧杧垂着眉沉吟不语,半晌,他提壶为自己满上酒,双手举杯向我和程铮笑道:“多谢程夫人指点!萧杧祝贤伉俪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我和程铮也双双举杯,笑道:“承你吉言。”

这一次,我们又没在苗疆待上多久,便因为着急回止啼谷继续经营我们的小家而早早与苗疆众人告辞,就此踏上归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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