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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套的自我修养(126)

众人纷纷循着我手指方向望去,金杨似是释然似是焦急,跳到地上,连声道:“来了!”

他拉着骆驼跪趴在地,躲在骆驼后面向我们疾声道:“列位快些下马隐蔽!用手巾捂住口鼻,千万莫要乱跑!”

我们闻言忙也纷纷下马,哄着马儿有样学样地跪倒在地,捂着嘴巴躲在马后,将身子尽量压低。

程铮将我圈在怀里低声安慰:“别怕,有我在。”

我点点头,一双眼睛却牢牢盯在金杨身上,半晌突道:“他手里拿着匕首!抓住他!”

程铮亦在同时沉声道:“不对!”

“对”字刚刚出口,他便如箭一般冲出去,不待金杨反应便伸长手臂,抓住他后颈一抖一甩。只见金杨划着漂亮的抛物线飞速越过我们头顶,啪地一声重重砸在十匹马围成的圈子正中。

他仿佛死狗一般瘫在当场,面目狰狞而僵硬,似是早已被程铮点了穴了。

我笑眯眯地冲程铮竖起大拇指。

程铮跃回我身边,拉着忍冬重新站起,揽住我腰跳上马背,一边动作一边向众人高声道:“从速上马!那边不是沙暴!是鸟群!”十人之中数他功夫最高,远处鸟鸣,自然是他第一个听见。

大漠之中、丧鸦部所属,如此铺天盖地的鸟群会是什么,答案自然再清楚不过。众人闻言连忙拉起坐骑上马,小鱼却又转身向着金杨跑去,边跑边高声道:“我去翻翻他身上,看有没有什么避鸟兽的东西!”

向靖声疾声制止:“不必!二哥!你与卫姑娘共乘一骑,将这人架上马,若待会那些丧鸦不来招惹他,就为他放血!”

我忙也连声附和,催促小鱼上马。

这金杨本就是为诱敌而来,大概有解药也早就吞吃入腹,哪能带在身上让我们搜去?纵是搜到也八成是假的,不如省了这时间做其他打算。

小鱼闻言,当即回身搭着向靖闻的手臂翻身上马。向靖闻抽出长鞭,拍马转去金杨身边,探身拎起他放在小鱼原来的坐骑之上,又用缰绳在他手上迅速缠了两圈,打了个死结。

此时那灰线之中已能看得出飞鸟的轮廓,鸦群振翅之声愈发清晰明显,仿佛巨浪拍岸。

众人纷纷亮出各自兵器,程铮亦轻轻一跃立于马上,向我沉声道:“趴好!”

我连忙照做,却见一群灰毛红眼的怪鸟张着黑色利喙呼啸而来,铺天盖地有如蝗虫过境。不仅如此,它们飞翔时尚不住磨嘴顿爪,发出咔咔的诡异声音,仿佛丧尸倾巢出洞一般。我不由浑身紧绷,悄悄拔出靴中匕首握在手上,紧张地盯着头顶上的小型空军。

程铮持剑舞出一团银光。只听叮叮当当响声不绝,那些怪鸦悉数在我家相公的剑下铩羽而归。待不死心地再次上前时,程铮却再不留情面,每出剑必要鸦命,不到片刻的功夫,地上便已积了十来具残缺不全的尸首。

我胆战心惊地看了一会,见程铮确实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便也放了心。暗道少爷的基础如此扎实,还得多亏了药王谷的数字党们当年对他施与的磨练。

我看了程铮片刻,又偏头去看别人情况。

金杨被点了穴,毫无自保之力,便有丧鸦欺他无助,飞下去狠狠啄他大腿。

向氏兄弟所用兵器都是长鞭,此情此境下倒是颇占了些便宜,向靖声也不用旁人帮,自己将身周护得水泄不通,虽然双唇轻抿,但手上招式却还算利落。两名武僧和那位王先生所用的也是长兵器,虽不及软鞭灵活,却也能够应付。只李家的两兄弟原是用箭的,然而此时鸦群密密麻麻,单发点射必然不占便宜。不过两名少年倒也机灵,双双解下背上两张硬弓,以短棍的打法使将出来,倒正应了左右开弓这句成语。

小鱼倒是看得颇为焦急,见李家的弟弟堪堪躲过一只丧鸦之后,便再也忍不住,双腿一夹,策马向着李家兄弟赶去,脆声叫道:“你们坚持一下,我来帮忙啦!”

向大哥被她闪得一个趔趄,连忙稳住身形夺过缰绳,沉声斥她道:“先管好你自己!”说罢替她打飞乘虚而入的一只丧鸦,又将长鞭舞得大开大合,操纵坐骑慢慢向李家兄弟接近。

小鱼吐吐舌头,亦十指轮转,操纵着青竹镖在鸦群之上上下翻飞,只见银光频现,端得是轻灵好看。

如此耗得片刻,丧鸦久扑不中也是急躁万分,有几只似是饿得狠了,竟也不再试图突破我们的防线,却转而飞扑在地,饥饿地啄食同伴尸身。

我一愣,连忙转眼去看金杨,却见他腿上身上虽是一片血肉模糊,但大多只是浅浅的皮肉伤,丧鸦见了血之后,反而不再管他。

我连忙叫:“小鱼,放血!”

小鱼当即拔出腰间弯刀飞掷出去,正正砍在他腿间。

大股的暗红色血液缓缓涌出。

向靖闻挥舞长鞭,再次挥退一批丧鸦,驱马赶到金杨身边勾住马头,带着他绕着我们且战且行地转过一圈,用他的鲜血洋洋洒洒地画了个大圆,方伸手为他点穴止血。

金杨似是失血过多,身子都有些微微发抖。

十人在血圈中聚拢,我与小鱼以及向靖声都被裹在内圈,丧鸦似是极怕金杨的鲜血,在我们头顶盘旋着拿不定主意,却也不肯转头回去。

小鱼气哼哼地捡回弯刀,将刀上血迹毫不客气地蹭在金杨衣襟上,又将刀锋比在他脖子上问:“说,你们究竟打了什么主意?”

金杨闭目不语,面白如纸。

向靖声垂目看了小鱼双手片刻,问金杨:“鸦群多久才会离开?”

沉默。

他又问:“寒鸦何时才会现身?”

金杨睁眼看他一眼,仍是不说话。

鸦群依旧在我们头顶盘旋不休,却也不再攻击。

向靖声叹一口气,点了金杨睡穴,向我和小鱼使了个噤声的颜色,以自己身子遮挡着,从怀中迅速掏出个瓷瓶接在他伤口边上,挤出一点血来滴进瓷瓶,牢牢塞好之后将瓷瓶纳于袖中藏好,举目四望。

鸦群突然不舍地鸣叫几声,继而齐齐转头,呼啦啦朝着来路浩浩荡荡地离开,只片刻的功夫便又成了天边的一道灰影,只留下满地血迹与狼藉,还有几只啃剩了一半的丧鸦尸体,散发出刺鼻的腥气。

向靖声环视一圈,问道:“可有受伤?”

众人皆是摇头。他长出一口气,转身上马,顺手将先前那灌了血的瓷瓶不动声色地转藏在马鞍下的暗格里,指着丧鸦的去处向我们道:“塞外寒鸦,应该就在那个方向了。如今大家业已见到丧鸦威力,依诸位的意思,我们是继续向前,还是原路返回?”

我们都聚在圈中,相去不远,他却依旧是高声发问,目光的焦点也并不落在谁身上,仿佛这话并不是说给我们听的一般。

我转头向程铮投去疑问的一瞥,他微微点头,目光也落向南边。

果然向靖声话音刚落,远处便有一人高声笑道:“自然是要继续向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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