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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质兰心(46)

“哦!不!上帝!”当先到达后门的一名女士在转动门把之后,绝望地高呼,“锁住了!被锁住了!”男人们忙大步上前,试着转动,未果,又拼命撞门,大门却仍纹丝不动。

奕忻苦笑:“想不到他们心思如此缜密,竟已事先堵住后门,恐怕就算我们出得去,情形也会和方才相仿吧!”

明澜屏住呼吸,与奕忻并肩站在一处,眼睁睁看着众人对着那后门用尽方法,却仍无任何效果。接下来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明澜手心浸满了冷腻的汗水,她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却不愿深想。鼻尖的血腥气越来越浓,仿佛在预示着他们的命运。

“烟!烟!”不知是谁先发觉的,众人惊恐地望着天花板上盘旋绕的黑烟,如一条邪恶的青龙一般,越来越大。“大哥,你有没有觉得?好热……”明澜低语,心情却意外的十分平和,呵,该来的总算来了。最坏的结果既然已经到来,也便无所畏惧。

没有跳动的火苗,只有慢慢升温的空气和不断从门窗缝隙中窜入的烟雾,如同一只巨大的烤箱般,要把众人活活烤得油脂飞溅。

又过了一刻钟工夫,空气越来越闷,仿佛已经凝滞了,小姐们接二连三地昏倒在地,明澜与奕忻背靠墙壁坐下,两人都是沉默不语,相握的双手越抓越紧,仿佛这才是唯一真实的,其他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

空气干燥滚烫,炙烤着皮肤,明澜似乎已看到自己皮肤裂开,嘶拉嘶啦的叫嚣着卷缩在一起的样子。干热的空气被艰难地吸进肺里,如同跑了三千米一样,浑身乏力,四肢酸痛,五脏六腑都在火辣辣地抽痛着。这炽热的空气内外夹攻,贪婪地吸吮着身体里每一滴水分。

烟雾渐渐越来越浓,明澜甚至连奕忻的侧脸都不能看清了。她两手抓住奕忻,仿佛看不到他,他便会凭空消失一般。

“澜儿…”奕忻开口,声音竟出奇地沙哑无力。“澜儿,还记得你在四川说过的话么?”

“什么,大哥?”明澜艰难地开口,喉咙酸胀,声音同样的粗嘎难听。

“若是我死了,你能帮大哥……帮大哥完成未完成的责任么?”

明澜浑身一颤,双手将他的握得更紧:“大哥,你说的什么话。我们不会死。即使死,也是死在一块的。”

奕忻苦笑:“答应我……澜儿……若是我先去了……”声音渐低,明澜忙用力掐他手臂:“大哥!”

奕忻抬手,抚上她脸颊:“大哥最近常想,若是能与你在一起一辈子,无疑是件幸事。却没想到,这辈子,这么快就到了……”话未说完,手便无力滑落!

“大哥!大哥!”明澜狂呼,摸索着掐他的人中,脸上似乎有粘腻的液体滴落,她顺手一抹,就着昏暗的光线察看,竟赫然是暗黑血色!

“大哥!”明澜哀呼,屋外隐隐有打斗声,她却充耳不闻,“大哥!”火辣的空气猛灌入她肺部,只觉胸中剧痛,却不知是因为什么?她难以再发声,眼中酸涩,却没有泪滴下,低头,一口狠狠咬上奕忻脖颈。醒来……醒来……你赶紧给我醒来!

“恭亲王!铭公子!恭亲王!铭公子!”一声声呼唤,从浓烟中传来,明澜心中一松,抬手猛捶胸口,拼命将肺中仅存的一点空气挤压出来,帮助发声:“我们在这里!!”

几条黑影从浓烟中现出身形,明澜看着那身令人感到无比亲切的兵服,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卡要去实习鸟~

看过的亲,乖乖写下感想,俺回来验收哈~

欢迎指正~

7月7日初稿

生离

有光,奕忻觉得自己似乎漫步在一条长廊中,长廊的墙壁上密密排满了各式卷轴,那些画面色彩妍丽,栩栩如生,细细分辨,竟是自己所经历过的每一件事。——蹒跚学步时,牙牙学语时,与四哥比武喂招时,上书房行走时……一幅幅浏览下去,他似想到了什么,疾步向前,向那道散发了明亮白光的出口走去,终于,在出口的尽头,他找到了。

澜儿……他默念,手指轻轻拂过画中人的脸庞,澜儿……他原本要迈向出口的脚收住了,转身,向长廊的另一端跑去。

奔跑中,他恍惚听到一把柔软的声音,正在低低的向他诉说:那天,多亏了徐广缙带了洋枪队及时赶到,在场的天地会教众已全部伏诛。唐棠和赤虎已经被救回来了,虽然伤得不清,但好在两人是练武之人,身体都恢复得挺快。只是唐棠右脸上的鞭伤创口极深,又被鞭上的倒刺带下不少皮肉,以后怕是要落下疤来了。他们两人经过此事,彼此确定了心意,约定了待伤好便要定亲,真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了……

你这个混蛋,竟然中了唐棠的紫烟也不说,还割伤手腕保持清醒,中毒、失血过多加缺氧,你是嫌自己命长不是?

你快醒来啊,你不醒来,他们可不敢擅自订婚呢,你不醒来,我怎么骂你啊?你快醒啊!我要你快醒啊!

“大哥……”声声轻唤,澜儿!他急切地睁开双眼,却被突然的光亮刺得一阵眩晕,一只小手忙遮在自己眼部,声音狂喜:“大哥!”又转头高呼,“大夫,大夫!”

脚步匆匆,几枚温暖干燥的手指搭上他的手腕,片刻便收回了,一把老迈的声音响起,语带惊喜:“王爷体内余毒已清。当日王爷为了保持清醒,开刀放血,反而及时将大部分的毒排出了,如今除了身子虚弱些,已无大碍。王爷是练武之人,底子扎实,好好将养数日,便可恢复往日的生龙活虎,小姐您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了!呵呵。”

小姐?奕忻疑惑不已,重又睁开双眼,只见身边果真坐着名女子,珠钗挽发,略施粉黛,眼含春水,虽说不上绝色,也可以算是清秀佳人。那样貌却是极熟悉的,竟赫然是与他朝夕相处近一年的叶赫那拉?铭澜!

“澜弟!”他一惊,曾经叫熟了的称呼脱口而出。

明澜一愣,随即赧然:“大哥,对不住。我一直骗你一事。其实……我是女儿身,名叫明澜。当初我阿玛为了我在外行走方便,便叫我扮了男装,又因为我家只得两女,怕家业被宵小惦记,才一直隐瞒下来的。后来与大哥相遇,明澜怕大哥不屑听取一个妇道人家的意见,也就一直没有说破,还一直欺瞒于你……”

“澜弟!”他不知该如何反应,朝夕相处了近一年,更在不觉间情根深种的人,竟然告诉他,他,哦不,她,一直在骗他?

明澜眸子渐暗,但表情仍热切,语气中充满希望:“大哥说希望与我一直在一起,可是当真?”

“我自然是当真的。”奕忻平淡地开口。“但是,不知小姐你,又有几分是当真的?”

明澜一怔:“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所说的话,全是对我的澜弟所说,是对那个心思简单,从不欺我瞒我的澜弟所说,恐怕,与小姐无关。让小姐失望了,抱歉。”奕忻欠了欠身子,眼中满含嘲讽。呵,我一心待你,护你爱你,你却说,你是骗我的?那么,什么是假,又有什么是真?奕忻但觉口中苦涩,再开口,语气已变得冷硬生疏,“对不住,请恕本王有伤在身,恕不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