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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质兰心(24)

明澜是独生女,自小便想有个哥哥疼爱自己,上次在天津相处的几天,她觉得奕忻除了开始不信任她时对她冷脸相待,后来便丝毫没有王爷的架子,为人更宽厚有礼,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真是个不错的人,也一定会是个不错的兄长。因此便开开心心叫了声大哥。

当即宾主尽欢,奕忻哈哈一笑,便携明澜向城内走去。

“澜弟这次来得不巧了,大哥此次要剿匪除孽,恐怕不能照顾你啦。”

明澜正愁怎么跟他开口,听到这句话,忙快行一步挡在他身前:

“大哥,小弟正为此而来。”

奕忻原以为她是助他来剿匪,然而看她神情却是不像,不禁疑问:“噢?”

明澜急道:“大哥难道不知道‘造反’的百姓是因何而来吗?”随即召手唤出巴尔斯。

巴尔斯早已等候多时,急忙上前,又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悲愤,最后竟然呜咽起来。

“大哥!。。。”明澜语带哀求。

奕忻苦恼地瞥了眼身边跟着的巴彦,继续向前走,声音冷冷:“不杀何以立威?!”

明澜快步赶上,又挡在他身前:“大哥!求你!”

其实若是明澜私下里同他商量,奕忻未必不会想方设法卖她这个面子,然而当着这么多官员,尤其是巴彦的面,奕忻不敢轻易开口。毕竟轻则是镇压不利,重则便是官匪勾结,意图不轨,这罪名任谁也承担不起。

巴彦欠扁的声调再次响起,但见他侧首对一小官悄声说道:“叶赫家管得倒真宽啊!这官匪勾结的罪名……啧啧……”音量不大不小,正好令全场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众大臣对他俱是怒目而视,心说小样儿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啊?

奕忻恼她让自己两难,便轻哼一声:“这就是你求我的态度?”存心想让她知难而退。

谁知明澜咚的一声跪下,声音之大令奕忻一惊,他并没有想当面给她难堪,于是急忙躬身,想要拉她起来。

明澜跪都跪了,索性耍起赖来:“王爷意思如何?”

奕忻微微尴尬:“那你意下如何?”

“杀贪官,除匪首,惩首恶,胁从罚徭役三年,开仓赈粮!”

奕忻暗暗点头,这种恩威并施的法子,的确比杀光斩尽要对他的性子。为了几万条人命,冒一点险就冒一点吧!只是这个巴彦……奕忻瞥了一眼赤虎,后者会意,悄悄离开队伍。

奕忻重又弯下身拉她:“大哥答应你了,快起来吧!”

明澜别别扭扭地起身,心说我怎么这么窝囊阿,提个合理化建议还要三跪九叩的,身边还要有只猪不停的哼哼,越想心里越堵,眼泪便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队伍重新向前缓缓移动,巴彦见气氛尴尬,主动上前引路,避开了他惹的这个烂摊子。明澜和奕忻便落在了队伍中间的位置。

奕忻见她仍在落泪,不由打趣道:“都答应你了,还哭什么哭?男子汉大丈夫,可不兴随便掉猫尿。”

明澜轻哼一声,拿袖子胡乱擦了下眼睛,扭过头去,心里碎碎念: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那头猪一起欺负我!沙文主义,人家跪你也不怕折寿!哼!

她也不出声,只是不停的掉眼泪,眼泪眼看越流越多,两只袖子都被濡湿了大半。

奕忻看她红着眼睛倔强着掉泪的样子,不由得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这般即使掉眼泪也不吭声,依旧是不服输的样子,心里一软,仍好言哄劝道:“好了好了,别哭了,以后不让你再跪我了,好不好?”

明澜撇他一眼,继续怨念:沙文猪沙文猪,这种事情还像天大的恩赐一样,我是不是又要跪下谢恩啊?

奕忻看她恨恨的样子,只好彻底服软,软声问道:“你到底怎样才能不哭啊?”

明澜盯着前面巴彦摇摇晃晃的背影,眼中冒火。他人胖肉紧,两腿间赘肉太多,走路便有些不稳,肥硕的屁股更是扭来扭去。

“都赖你!都赖你!臭肥猪!死肥猪!”明澜猜想奕忻必定有他的苦衷,刚才自己跪下相求时见他神色尴尬,眼神不时飘向这只肥猪,又看这肥猪如此嚣张,别的官员都大气不敢出时,他反而几次三番地挑衅,便知道这家伙一定是狗仗人势,不是啥好鸟,不由连奕忻那份气一起撒在他身上。心里越想越气,灵机一动,退后,助跑,看准目标,踹!耶!正中红心!

巴彦本就重心前倾,屁股上冷不丁挨了一脚,人便不受控制地向前翻滚,趴倒在地,嘴里哎哟直叫,楞是半天没爬起来。

明澜半是被他超有弹性的屁股反弹,半是毁灭证据,加紧回跑,一溜烟退到奕忻身后,以袖遮脸,悄声向奕忻道:“替我善后。”

奕忻苦笑:这顽皮劲,倒也挺像自己小时候!

明澜就是这副古怪脾气:与人不熟时,便木纳寡言,谦恭有礼,一旦把人家当成了自己人,就嬉笑怒骂,勾肩搭背,百无禁忌。刚才明澜的那声大哥,和奕忻回应时的爽朗笑声,使明澜有种自己有了个亲哥哥的感觉,再加刚刚情绪激动,心情不稳,便有了那临臀一脚。现在明澜站到奕忻身后,不禁十分后怕,生怕他不讲义气,把自己抖了出来,那可就糗大了。

事实证明,明澜想太多了,巴彦的人缘烂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当他好容易站起身,回身想问个清楚时,便发现所有的官员,连其他几名后党也不例外,都要么望天,要么看地,要么四周乱看,仿佛一下子发现了祖国河山如此多娇。巴彦只好可怜兮兮地望向奕忻,虚虚地询问:“王爷?……”

奕忻微笑道:“没事,本王方才发现巴大人身后似是有一只花蜘蛛,情急之下,只好以脚代手。可是刚刚仔细一看,似乎又不是。”

巴彦自然是不信的,又不能反驳,只能咽下这口恶气,拱手道:“下臣多谢王爷关心!”便转身继续前行,队伍便重新徐徐移动。谁料没走上几步,屁股上又挨了一脚,与刚才那脚位置差不多,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可怜的巴彦便又跌倒在地,还滚了几滚,才站起身来。这下屁股就像开了花似的,疼得他呲牙咧嘴。他重又转过头来,看向奕忻:“莫非王爷又发现下官身上有什么东西?”

这一脚自然也是拜明澜所赐,她见奕忻包庇,便恶向胆边生,又补了一脚,再快速溜回奕忻身边,权当没事发生。

奕忻苦笑一下:“自然,巴大人身后的蜘蛛时隐时现,令本王也十分费解啊!”

巴彦敢怒不敢言,自然也不敢再走在众人前面,怕再由于那“神秘的蜘蛛”挨揍。唯唯退到一旁,恭请奕忻与明澜走在前头。

明澜见他学精了,不禁大失所望,便转头向唐棠极轻微地眨了眨眼,唐棠自然领会,抿嘴一笑。

“蜘蛛!蜘蛛!”不消一刻,便听到队伍后方一阵混乱,几人大呼小叫,避之唯恐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