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蕙质兰心(19)

奕宁也觉得这话题过于沉闷,遂对宫人们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

宫人齐齐见礼,口称:“嗻”,便鱼贯而出。

奕忻待宫人们全部走出,才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四哥。

奕宁走下睡榻,踱到奕忻面前,轻哼一声,表情倒是十分欣喜的:“你在白河口私自举办团练,对抗英法联军,你当我不知么?”右手却比出了个大拇指,神色间也满含赞赏。

奕忻语气谨慎而惶恐:“皇上明鉴,微臣并无私心!”说完朝奕宁拱了拱手,似是谢他夸奖,口型却摆出了“叶赫”两个字,意为多亏了叶赫家鼎力相帮。奕宁轻轻点头,双手开合如翻看书本,表示已从奏章中知道。

奕宁又是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我屏退宫人,就是为了给你这个六弟留个面子!天津你不要待了,水师由奕诓接手,你便去甘肃收拾乱军吧!”说完眼睛向上看,满脸担忧,口型开合,摆的是“小心”二字。

二人又是这般说一套,做一套,比比划划地说了大半天。

待事情“谈”得差不多之后,奕忻便从怀中小心掏出一包药粉,竭力不弄出一丝声响,倒在了面前的茶杯中,奕宁毫不犹豫地端起茶杯,将残茶混着药粉一饮而尽,然后将茶杯往地上狠狠地一掷:

“混账东西!”

奕忻配合地跪下,以头触地:“皇上息怒!”

眼角瞥到总领太监安德海在门口探头探脑,奕宁遂暴喝一声:“滚!”

奕忻忙起身,倒退而出。

安德海轻手轻脚地指挥宫人们将碎片收拾妥当,在奕宁面前微一躬身,等待奕宁的吩咐。

奕宁无力地挥挥手:“朕累了,歇着吧!”

安德海轻回一声嗻,指挥宫人们伺候皇上歇息,随即便熄灯退出,只留少数宫人侍立,以防奕宁有何需求。

待四周重新恢复了安宁,奕宁猛地睁开眼,看着仍冒着青烟的宫灯,嘲讽地一笑,随即好似怕冷似的蜷紧身子,右手探向怀中,手指触到那凹凸的细致的纹路,才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地闭上眼睛。

安德海望着漆黑的夜空,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他蹒跚地向前走着,他已经不再年轻了,暮秋稍嫌刺骨的山风吹得他双眼酸痛,涕泪横流,膝盖阵阵发疼,像有人用锥子使劲地戳着他。他低着头,慢慢走到河边。

“嗵”的一声,一把东西被他丢下了水,那些东西很快就沉了底,与河底的鹅卵石相撞,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打了个小小的漩涡,随即便了无踪迹了。

他叹了口气,谨慎地左右看看,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唉,老了老了,除了最近经常腰酸背痛,浑身没力气,没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之外,心也软了许多。每当他看到皇上忍受宿疾折磨的样子,总是禁不住一阵心酸:皇上当年,是多么勇武的一个人啊……

安德海猛地甩了甩头:嗐,瞎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说到皇上,他也知道,皇上和恭亲王之间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水火不容,然而作为一名安插在皇帝身边的眼线,他却不愿意告诉太后,虽然他的妹妹还待在太后的身边。

“那又怎么样呢?”他苦涩地想道,“身为一个包衣奴才,怎样的结局能算是个好的结局呢?”

他抬头看了看前面残破的影壁,快走了几步,蹲下身,头靠在影壁上,做出小解的样子。嘴里喃喃着,仿佛只是自言自语:

“皇上今天召见了恭亲王,二人照旧没说多久,皇上就发了脾气,还把一个茶碗给摔破了,把恭亲王给轰了出去。按您的吩咐,奴才把茶碗也带过来了。”

说着把一包碎瓷放在了地上,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转身离开了。

==============================我是史实的分割线===============================

历史上的孝全太后在咸丰帝奕(言宁)(请注意,读音同“煮”,但私更喜欢宁。。。)十岁时离奇暴毙,后奕宁由奕(言斤)生母静皇贵妃抚养,二人年岁相当(差一岁半),自幼相伴,关系还算融洽。曾共创一套拳法,一套刀法。

当然,二人自夺嫡之后便互相看不顺眼了~权力果然是灰常强大地~

作者有话要说:6月11日初稿

6月12日改“南京”为甘肃

6月24日小改动

新的旅程

作者有话要说:几天没更没修,怪不好意思的。。。先发上来,考完再说~

6月26日改旅顺口,一队官员迎着初冬的寒风,笔挺地站立着,竟似全然不畏惧北风的冷冽。

远远的听到阵阵嘶鸣,伴着车轮碌碌的声音,官员们精神一振,纷纷朝着车马声的方向迎去。

一辆四轮马车平稳地驶到官员们近前停下,车门打开,蓓儿和一名红衣女子率先下车,放好脚凳,才回身将一名脸色苍白的少年小心搀了下来。

为首的官员面带喜色,抓住少年的双手,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长叹:“澜儿啊,澜儿啊!十几年了,你都已经长这么高了!当年我抱着你的时候,你才这么点儿大!”说着手张开与肩同宽的位置,约略比了比。“如今大哥不幸过世,你伯伯我却因为官职在身,不能擅离旅顺,去他 灵前恭恭敬敬地磕几个头,实在是不义啊!”话未说完,两行清泪已然落了下来。

那羸弱少年自然就是明澜,她望着面前那官员,心知这定是阿玛的老朋友,旅顺守将察哈泰了。他得知阿玛过世,特地遣了自己夫人前去吊唁,并修信一封,言辞恳切,请自己务必拨冗来旅顺一趟,有要事相商。

因此过了几日,明澜便告别额娘,带着几名家人便从四平风尘仆仆赶来旅顺。

察哈泰引着明澜,领先一步带路,大步流星,边走边说:“伯伯听说你一月前刚在天津卫助恭亲王驱逐了英法联军的挑衅。兰儿,你已经决定要让叶赫家参与朝堂之事了么?”

明澜颇为吃力地跟上,微微一笑:“察伯伯,若说参与,我阿玛不是早就热心其中了么?以叶赫家现在的家世,见光是迟早的事,澜儿只不过是顺应阿玛的意思而已。”

察哈泰停下,转过身,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明澜,良久方欣慰地一笑:“澜儿啊澜儿,你与你阿玛还真是相像啊!好,好啊!”

他笑容中又带着些感慨,似乎想起了与惠老爷相处的点点滴滴:“可惜了大哥,唉……”又稍振奋了下精神,肃容道:“有澜儿你继承乃父遗志,大哥他泉下有知,也会含笑了!澜儿,若是有用得着伯伯我的地方,但说无妨!”

明澜微笑着道谢,察哈泰又叹:“澜儿,伯伯这次请你前来,其实是想与你商议一番,听听你的意思。你想必知道,旅顺作为大清最北的不冻港,极易被倭寇,罗刹作为进犯大清的目标,伯伯我一直有意建立一支水师,却苦于兵力不够、粮饷不足。这欧洲的船只要价动辄上万,且款式多比欧洲自己军中所用的战舰老旧许多。旅顺虽为军事重镇,但这几年国库空虚,朝廷一直没播下多少款子来,现在的军饷!唉!不是伯伯夸张,买个两三艘也就没了。澜儿你刚在天津大败联军,于水师方面自然是有些心得的,不知你有什么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