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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娼为良(98)

我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叶苏轻轻劝我:“睡吧,我就在旁边。”

我抱住他脖子:“陪我躺着。”

他照办了。

我把大头抵在他胸口,试探着闭上眼睛,努力赶走眼前的血色:“你说话给我听,好么?说什么都行,只要让我知道你在我旁边,只要别让我想起沈鸿。”

他避过我身上的伤口,紧紧搂住我,开始叙说他的小时候、他的少年时期,他闯下的祸、他第一次走船时的紧张兴奋……

他一直说一直说,声音渐渐变得沙哑。

我闭着眼睛不说话。

我知道,自我失踪起,他应该也没睡过觉,他应该也急需休息。

我知道他愧疚,但我说不出宽心的话。

我想,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不管理智怎样告诉我,他也受了苦,我还是多少有些怨他的。

再怎么独立,也想要一个肩膀替我遮风挡雨,让我可以假装自己是柔弱的需要保护的公主,只要捏着嗓子叫唤几声,自有勇士为她徒手斗恶龙。

我不想每一次,都要心惊胆战地、孤身一人去面对未知的恐惧。

当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为什么总不在我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凌铛的精神还在调整中╮(╯_╰)╭

[1]三净肉:佛教里有不同的解释。一般而言是不自杀(不自己杀生)、不教他杀(不让别人因为自己想吃而杀)、不闻杀(不听见动物被杀死前的惨叫)所得到的肉,叫做三净肉。佛教徒早期是可以吃三净肉的,后来被东土大唐的老学究们进一步限定,就变成统统吃素了。

多谢小爱宠的地雷,抱住啵一个,揪过来摸肚子~~~

正文 60.新年新气象

我注定要在床上迎来我穿越后的第一个新年了。

我身上数的出来的,总共有十三处刀伤,小半个身子都被包得跟木乃伊似的吓唬人。数不出来的,有大小深浅不一的条状淤青、手脚上麻绳磨出的一圈红肉、脸上和脖子上被沈鸿指甲抓出来的血痕无数,还有我自作孽,不知道什么时候挠没了两根中指的指甲。

万幸沈鸿踢我的两脚没闹出什么毛病来。

第一次照镜子时,我酝酿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才敢直视。镜子里那人的确是狰狞得可以,脸上的抓痕和后现代美术作品有一拼。尤其是脖子上,沈鸿留下了一枚发黑的手指印,我发誓可以看得清丫的指纹。

我指指脖子,问叶苏:“这块青什么时候能褪?要是还有几天,麻烦你帮我包一下?”这玩意实在太像岛国鬼片的信物了,我承受不了,还是眼不见为净吧。

叶苏看我一会,然后沉默点头。

干娘常来看我。在她的怀里,我很安心,很容易就想起了奶奶。所以我们不常说话,我只是静静趴在她怀里,由着她慢慢顺着我的头发。她走的时候,通常会嘱咐叶苏好好照顾我,再叫我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

叶苏每晚都抱着我睡觉。但我好像是个死人,以前早已经按耐不住动手动脚,现在却只是蜷缩在他怀里,任由他紧紧地抱着我,仿佛要通过接触,把身上的热度全部传给我。

我打心眼里害怕,如果我以后都只能这样行尸走肉地活着,我还不如直接被沈鸿砍死。

这种脚挨不着地的情况,我短短的一生里竟然有幸遇到两次,不得不承认帝哥特别厚爱我,总爱给我额外任务,提升我的经验值。

上一次当然是还完债之后,整个人仿佛喝醉酒了一样轻飘飘,但这次比上次还糟。

这次,我好像是在不停地下坠,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只是三四天的功夫而已,我却觉得好像一辈子都要过去了。

从我回来那天往后数,第五天就是大年三十。关于过年的安排,我一早跟干娘说,我耐不住吵,人一多就有些想吐。她十分理解地轻拍我后背,没有勉强我出席裴家家宴。

叶苏听了,试探地劝我:“其实你……”

我叹一口气:“我知道,其实我都是外伤,走动没什么大碍,人多了也不会想吐。我只是想静一静,我不想人家见到我就露出同情关注的表情,问我什么或者特地照顾我什么,我也不想扫了别人过年的兴致。大过年的,委屈人家看我一张苦瓜脸,太不厚道。”会被当成七月半的。

我看着叶苏:“如果叶老爹回来了,你也去前头陪着吧?我们那边虽然也过年,但是气氛并不浓,到了子时,过来陪我放个爆竹就是了。”

叶苏理理我的鬓发,温柔地笑:“我爹今年留在漠北喝羊汤,我就不凑热闹了。以后,我都跟你一起过年。”

我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除夕早上,素语和裴杊过来看我,顺便给我们拜年。闲聊间,素语这小丫头**言又止,刚要开口又被裴杊使眼色拦下,我假装不知道,只听他们聊天。

除了不会笑之外,我表现的一切正常。

送走了姐弟俩,叶苏又抱着我哄:“给自己一点时间,慢慢来,不要着急。”

我说:“好。”

想象中,我还在不断下落。

夜幕很快降临,叶苏和我在房间里吃了一顿两个人的年夜饭。

叶苏深吸一口气,抬头笑看着我:“咱们俩一起守岁,新年可有什么愿望?”

我刚想摇头,看见他烟熏妆一样的黑眼圈又有些不忍,于是撑着头想了想:“愿望虽然没有,不过我们既然可以单独行动,就陪我去山上,看看万家灯火吧。”

五天来,叶苏终于真心实意地笑了一回:“好!”

他叫来了丫鬟为我更衣,交代了去向之后又特别嘱咐两人为我穿得厚一点,待我穿得跟狗熊一样,才抱着我从窗子跳出去,跟我解释:“前头人多,咱们出去又得寒暄半天。”

我抱着他脖子,淡淡道:“冤家,你带我去天涯海角都使得。”这是我们第一次晚上出去玩的对白,那天,叶苏带我去了海边。

叶苏低头看看我,笑容有一丝苦:“那么我们今天,去天涯。”

落霞临海依山,裴家虽然建在山上,但按高度来算,那座山只能算是小丘。当叶苏带着我在山顶坐下时,我才知道一览众山小是什么感觉。

整个落霞的灯火在我们脚底绽放。

叶苏把我抱在怀里,我的后背抵在他胸膛上,他一说话,我就会感到隐约的震动:“好看么?”

我点点头:“星光与灯光交相辉映,在我们那里,很难得看到这样的美景。”灯光总是喧宾夺主。

叶苏抱紧我:“今天只是我们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以后,我们会带着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孙子,再一起过几十个新年。”

他顿了片刻,才发誓似的继续道:“以后,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类似的事情,再不会发生。”

我转过身子,抚摸他的脸:“你也不想。照顾我的这几天,你一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我知道。”我夜里会因为梦到那张血肉模糊的脸而惊醒,然后觉得嗓子眼里都是苦味,然后叶苏就好像从没睡着一样,抱着我轻轻摇晃,温柔抚摸我的后背,喃喃地安慰我,给我讲许多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