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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娼为良(30)

我想不通的是,他图啥啊?他斯文,我粗鲁;他阳春白雪,我下里巴人;他功名在身、大户人家,我小店掌柜、来历不明。

要是我有惊天美色,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问题是丫长得比我好看,老娘连当个花瓶都没资格。

扼腕叹息。

吃完早饭开门恭迎众木匠,云天竟然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木匠开工三天,他已来了三次,每次半天起价,童叟无欺。

倾羽远远看见他,便拉我着袖子低笑:“姐姐再想想,我觉得,大人是很靠得住的。”然后就闪人了。

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我叹了口气,再次怀念起小满。这小屁孩要是在,一定会因为cp问题和倾羽闹起来,我就解脱了。

现在……我望着那抹深色人影,装出天真无邪的微笑迎上去:“你最近总不去县学,老过来我这儿做什么?几个工匠我还请得起,要是请大人当监工的话,可是卖了我都付不了账了!”也是我犯贱,陡然不称他为大人,开口时倒觉得别扭。

云低头一笑:“家里的几株玉簪养得十分好,再过几日就要开花了。算起来,亭子修好时桃树快要落叶,梅树却还未开花。亭亭雅室,没有花草陪衬却怎么行,因此又自作主张了一回。”他脚下果然摆着几盆花,巴掌大的叶子生得郁郁葱葱,当中仿佛夜来香一样挑出一枝长茎,头上打着五六朵细长雪白的花骨朵,花还未开,看形状倒确实有几分像簪子。

我笑:“擅长琴棋书画的是你不是我,你觉得好就一定是好的,我还怕自己主张了,反倒流于俗气被人笑话呢。”

云天闻言展颜,我顿觉心中有愧,忙笑道:“你自便,我去给你泡壶茶来,好好答谢你如此尽心!”

一边转身逃走一边不住骂自己:靠,还是太热情了。我怎么突然觉得我是三流电视剧里的邪恶女配,把痴情的男主角玩弄于股掌之中呢。

那个有着兔子一样大眼睛的纯情小少女,快来拯救他!老娘要是哪天憋不住兽性大发了,真把他给吃干抹净了怎么办?哪个电视剧都不会把自私毒舌且不漂亮的女人奉为主角啊!

一般睡过男主的邪恶女配,是不是都会被编剧大手咔嚓掉,好让纯情小白兔顺利上位?

我胡思乱想着烧水,胡思乱想着温壶烫盏,胡思乱想着泡好茶,胡思乱想地端出去,然后目瞪口呆地站住了。

云天搬了最小的一盆花摆在桌上,自己跪坐在桌前,腰板挺直,身子微微前倾,半侧着脸去嗅那白花。他下巴轻扬,一双漂亮的眼睛眯着,嘴角挽着一个若有若无的笑。

深绿的叶,雪白的花,牙白的皮肤,粉嫩的唇,乌黑的发,纯黑的眉眼。

好像一幅用色明快的水彩画,所有的颜色都是那么鲜亮,仿佛伸手摸过去,就可以触到湿漉漉的水珠。

美得不像是真的。

我只想跑出去迎风流泪:帝哥,我不擅长拒绝诱惑,别考验我。

梅艳芳姐姐低哑的声音在我脑海里盘旋:美人如花花似梦。

叹一口气,克制。喜欢一个美人,并不是要将他绑回家好好供着,不时拿出来向人炫耀。喜欢他的人,我宁愿躲起来偷偷喜欢,默默关注,远观而不亵玩。因为我确切地知道,他值得更好的。

半晌,云天睁开眼睛,冲我微笑:“玉簪香气清雅,性又喜阴,适合摆在屋内。”

我点点头表示受教,端着托盘放在他面前,为他斟满一杯热茶,推到他面前:“倾羽压箱底的好茶。”

云天轻声道一句谢,看着茶盘一笑。

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是想起举案齐眉的典故来了。

……大哥,我不介意你暗爽,但是你难道不觉得yy的对象是我这柴禾妞,是件很没面子的事么?

我斟酌道:“你到咱们茶舍里喝茶,不过是图个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现在园子正修葺着,每天乌烟瘴气的,哪是喝茶下棋的地方?不如这段时间你先回避,有什么事只管遣管家来,别每天弄得一身土回去,倒叫家里人担心了。”我谅你也不敢当面表白。

回去回去,别逼我犯错误。

云天沉默一会,无奈一笑:“我虽是儒生,却更爱老庄的泛若不系之舟。可惜家学渊源,父母严厉,不能容我为所欲为。在县学时,又应为人师表,同侪关系虽好,却也不好走得太近。算起来,只有这里令我觉得轻松,不必顾忌旁的事。”

他看着我,眼睛亮晶晶:“谁说我不是会友来的?你难道不是我的朋友?”

我哼哈着答应,心中默默:我是你的朋友,你的朋友是个女流氓。

两人又尴尬着沉默了。

倾羽在后院犹犹豫豫地叫我:“姐姐?姐姐!姐姐姐姐!”语气越来越急。

我起身向他一笑:“失陪,倾羽怕是有事!”而后迅速逃了。

不管有没有事,我先待上半个时辰再出来!

倾羽真的有事。

她正跟一个大汉奋力撕扯着,那大汉膀大腰圆,三角眼,一身的酒气,不是开张第一天就色迷心窍的那个姓冯的又是谁!

我大怒,顺手拎着扫帚背在身后,夸张地高叫:“大人,您的妹婿要找您聊天呢!就在后院,怕是走错了门!”

大汉一愣,立即又瞪着眼睛恨声:“你叫他有什么用?我那婆娘嫌我日日醉酒,正伙着娘家人同我和离呢!和离好,和离了我就来娶你!”最后一句是冲着倾羽说的。

倾羽红着眼眶,小猫一样地挣扎:“你放手!谁要嫁你!”

我看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操起扫帚噼里啪啦打在他头上,边打边骂:“混蛋,放手!”

大汉皮糙肉厚,根本不在乎我的微末攻击,只看着倾羽狰狞地笑:“还能由得了你?”

“冯起开!你就算不顾忌我那族妹,也得顾忌着你刚刚升了官,怎好有恶名传出?此情此境我看得清清楚楚,若是老板娘当真要告你不轨,我就是人证!”却是云天匆匆赶了来,高声喝止他。

没想到大汉软硬不吃,梗着脖子哼道:“不过是挨几下板子,若能换来个美貌小娘,我还是赚了!”说着便硬拉她,“先跟我把生米煮成熟饭,看你还装什么相!”

倾羽吓得,软倒在地上呜呜地哭:“你放手呜呜呜……”

我咬咬牙,如果这时捅他眼睛……

正盘算着利弊,一根漆黑的竹竿突然斜刺里插过来,啪地打在他手背上,竿头落处应声仲起一道红痕,仿佛手背上趴了条赤红的豆虫一般。冯起开疼得连忙松手,转身看清来人,大怒:“格老子的,瞎子也来凑什么热闹!”说着蒲扇大的铁掌就向那男人扇过去。

男人偏偏头,轻松躲开后挥动竹竿又是一击。清脆的一声肉响,大汉捂着脖子痛叫不已。

男人淡淡道:“别逼我认真。只要我在,就别想找陆姑娘麻烦,滚。”

冯起开捂着脖子转转眼珠,飞快地嘟囔了一句“给爷爷等着”,便踹开角门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