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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娼为良(141)

叶苏笑着问我:“有什么特别想见的人吗?”

我连连摇头:“别开玩笑了,还真当我要去谢沈念恩么?——至于楼公子,既然没什么关系,又何必去扰人家清净。想来想去,我最放不下的不过就是我那茶舍了。虽然早就听说那里成了一片焦土,然而若不亲眼见见,总觉得心里像吊着什么似的。时隔半年,不知那边仍是荒着还是已经另辟他用了。也不知道桃树是不是全烧光了,还剩下多少……”

我一啰嗦起来就没个完,叶苏只含笑听着,没半点不耐烦的意思,我倒是先不好意思了:“哎呀,怎么变唠叨了。”

叶苏笑着刮我鼻子:“要是你连想说的都不能说,在下还怎么算得上是仙子的护法罗汉呢?你说什么我都爱听着呢。”说着就牵住我手,带我租了辆马车,直奔桃园。

出乎我意料,桃园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一株株桃树郁郁葱葱地挂着半青不红的果子,茂盛得好像压根没受过大火的洗礼,四周也没有任何衰败的迹象,一切都十分的欣欣向荣。若不是原先的茶舍确实没了踪影,我简直要怀疑那场火不过是捕风捉影的谣言罢了。

我被叶苏扶下马车,还没进园子就听见竹笛声声,曲调洒脱清亮,带着点乡野农夫的玩世不恭,又隐隐透着丝方外隐士的清高淡然。

我不由慢下脚步,仰头看新建成的三层竹楼,竹楼颇具唐风,屋顶却带着点胡人建筑的特点,四角略翘,檐下坠着亮闪闪的铜铃。竹楼旁高高地挑着一道酒幡,“无酒不成诗”五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在风中恣意招展。

我笑道:“新主人倒是个妙人。”

逼娼为良 86.旧瓶总要装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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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驻足欣赏新起的竹楼和酒幡,我和叶苏在园子门口消磨了一会儿才举步进园。

刚一迈进园子便有个脸上蒙着纱的漂亮姑娘小碎步跑出来,清亮亮地招呼我们:“两位客官里面请!是在屋里坐坐还是在园子里头歇歇?”姑娘头上只简单编了一根辫子,发间点缀着几朵鲜花,紫衣黄裳,面纱也是用十分艳丽的粉色,乍一看仿佛百花幻化的仙女似的。

她虽然只露着一双美目,然而一颦一笑眼波惑人,只觉得看着她的眼睛,不回她个笑便是大大的不妥。

我因为看到美女而龙心大悦:“今儿天气不错,便在园子里坐吧。”

“好嘞!”姑娘答应一声,抢在前头引着我们去园子里,富有弹性的声音一刻不停,“两位客官远道而来,请先歇歇脚,我马上就给您二位上茶!咱们家的梅子酒酿得最好,谁来都要点上一坛尝尝,不过在桃林里坐着么,总要喝点桃花醉才最应景儿!”

她引着我来到一处亭里坐下,手脚利索地放下三面竹帘,独留了背风的一边供我们看风景,又歉然一笑:“时下桃花已谢,桃子却还是半红不青的模样,实在不算是什么美景。我接下这园子时本打算移几本紫藤过来,奈何老板不依,说是与桃花不合,我便也只好作罢啦。” 边说边冲我们做了个挤眉弄眼的鬼脸,似是对她口中的老板十分不满。

近看之下才发现,这姑娘眉眼立体,虽不像叶苏这样明显的五官深刻,但也绝对不是纯粹汉人的相貌,她应该不是青塘本地人。

我笑着点头道谢,有心打探:“姑娘一个人料理这酒肆?”我们一路穿堂过巷的,竟没听着其他人的动静,好像偌大的酒肆只有我们两个客人似的。

我不由有些肝颤,莫不是昔日老巢被人开了专做人肉包子的黑店吧!

看来这店真有些邪乎。我的前任就不说了,小满在这儿装神弄鬼月余,我盘下来之后没开几个月就被捉去圈起来虐,原先的木楼也付诸一炬,现在又……

漂亮姑娘歪歪脑袋,十分遗憾的样子:“不,不是一个人。我没有这么多的钱,老板出大头,我出小头。”

呃,她似乎理解错我的意思了。我笑着更正:“不是,我是问,这么大一座酒肆,还带着偌大的园子,姑娘一个人能应付得来么?”

姑娘笑呵呵地有问必答:“白天人少得很,我就把伙计们放假,只留一个在厨房里帮忙。到了晚上上客的时间了,伙计们再回来上工。”说完又笑问,“两位是吃饭还是单喝酒?我们这儿除了梅子酒和桃花醉,还有竹叶青百里飘香桑落新丰蓝尾屠苏……”十几种酒名竟然一气呵成。这姑娘大概是相声世家出身,口活不错,嘴皮子贼溜道。

叶苏笑道:“却是要让姑娘失望了。内人现下不能喝酒,若是我一人独斟,她又要闹着喝,到时没得又生起气来。咱们只瞅着方便易得的小菜上两三个,蒸饼来三张便好。吃完了还要赶路。”

姑娘闻言又多看我几眼,这才答应一声笑道:“两位来的不是时候,厨房尚未开火,咱们什么菜都要现做。夫人不如说说想吃什么呀?省得咱们揣摩着做出来,再不合夫人的口味。”

我想了想:“做一条糖醋鱼,一盆辣子炒肉,再来一盆荷叶羹吧。”荤素搭配营养好。

姑娘重复一遍,便下去忙了。

我抽抽鼻子,对到了酒肆而不能喝酒有些不满:“孕妇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连喝一点酒都不成?人家那可是镇店之宝呢!”

叶苏一脸的没商量:“你不是酒量并不好?我看你啊,不是想喝酒,而是心里拧着,想跟我对着干呢。”

我被他道破心思,不由心虚地哼一声:“怀孕的时候口味会变的嘛!好了好了,这次就听你的。可下次你要是不让我吃这个吃那个,你也陪着不吃吗?我这十个月里不能吃的东西,你都跟着我一点不沾吗?”

叶苏看我一眼,点点我鼻尖笑话我:“小心眼!”

我不依不饶:“我这是争取平等自由的权利!”

叶苏大笑:“行行,咱们平等,我也一点不沾。”

我这才满意了,用大头在他身上顶来顶去:“要是每天晨吐的时候你也能跟着我一起就好了!”

叶苏一挑眉毛:“你要是真想,我也有办法。”看那神情,好像真的在认真考虑要陪我一起趴在痰盂边上倒酸水。

我赶紧摆手:“算了算了,你还是专心照顾我吧!”又急忙转移话题,拉着他品评新店主,“这酒肆经营得好!比我开茶舍那会儿看着顺眼多了,可见这位姑娘是个手脚利落、心思细密的人。”

要维持这么大的地方,功夫用在哪是能看出来的。就说我们坐的这座亭子,亭子大概是后来新起的,油漆都还鲜亮着,竹帘却是旧物,虽然绑帘子的布绳已经褪了色,但竹帘根根润泽,缝隙里不见半点油渍污秽,外头的草木也是茂盛葱茏,没有枯枝败叶,可见主人的确用心打理了的。

我撑着下巴失落地:“唉,之前还觉得我把茶舍弄得有模有样,现在一比便看出差距来了。人家才是细心勤奋的,我不过是得过且过地混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