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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喜事(104)+番外

裴凌南点头,“是啊,当初我在北朝为官的时候,就觉得做官特别不容易。上面要应付皇帝,下面要应付官吏,夹在中间,两面不是人。无论是官还是皇帝,一举一动,都影响着百姓的生活,所以,千万不要出现昏官和昏君。说起来,你打算把赵康怎么办?他怎么说也是你的侄儿,纵然做错,也罪不至死吧?”

“他死不了。朝中的那些大臣,左相,枢密使,太师肯定都帮着他。对于他们来说,谁当皇帝都无所谓,只要能给他们权利,并能让他们一直在朝堂上呆下去。”赵显用筷子夹起一口面条,由衷赞叹道,“好香的味道!某人真的应该学一下,火烧厨房的惨剧绝对不能上演第二次。”

裴凌南瞪他,用手掐他的手背,“这么快就开始嫌弃糟糠之妻了?你儿子,你女儿,可都是我生出来的。”

赵显笑,看了一眼旁边那桌的男孩儿女孩儿,突然问,“对了,那个帝后的传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说我都忘了。那个上京城的疯道士,还真有两下子,你看,我们家马上就得出一个皇帝了。我现在忧心那个皇后的传言,你说阡陌能嫁给谁?”裴凌南一边喝汤,一边滔滔不绝,“不过我看,那个疯道士八成也是乱说的,虽然光儿有可能当皇帝,但阡陌最多是个公主,哪来的皇后一说?太离谱。”

赵显见裴凌南把她碗里的几点肉末星子一扫而光,便又把自己碗里的荤腥夹到她碗里去。

“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我说得不对?”

“在想疯道士……他可能真的是个高人。”赵显微微一笑,把裴凌南嘴边的一点葱花擦掉,“你慢点吃好不好?人家小二都看了我好几眼,以为我把女儿领出来吃面了。”

裴凌南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吃完面,赵显牵着裴凌南,沿街散步。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有的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心里都会觉得很舒服,很幸福。他们一起站在树下看夕阳,清风拂过,远处的落日映红了天。这是只有平原地区才能看到的壮丽景象。

裴凌南仰头问赵显,“他们应该谈好了吧?我们回去?”

赵显说,“嘘,再呆一会儿。”他把头埋在她的发丝间,忽然轻轻地说,“我给皇后想了谥号,光献,还想把她葬进皇陵里。你同意么?”

“我哪来的资格不同意,到现在,我都不算是正式的后宫。”

“回去后,我就册封你。”

“那只是个虚名,我不在乎。”裴凌南想了想,又说,“还是封吧,随便封一个,将来光儿当皇帝,他们才没话说。不过就是别封皇后。光献皇后太好了,我肯定不如她,何况,我还拐跑了一个皇帝,史官不骂我就不错了。”

赵显摇头,“怎么是你拐跑的?是我自己累了。其实来澶州督战,也有我的私心。我想让南朝赢,也不想再回那座宫殿里去。没有朋友,没有人情味儿。你不知道这几年,一遍又一遍地想当年在北朝当沈流光那会儿。教几个孩子,每天坐在家里等你回来,不知道多悠闲。”

裴凌南转身与他相对,摸了摸他的脸,“你再不愿也得回去,谁让你叫赵显。”

“隐居的话,我还是叫沈流光吧。总是莫名地喜欢这个名字,就像它代表了一种生活态度一样。”赵显亲了裴凌南的额头一下,“现在,回去吧,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赵显说得没错,就算他磨磨蹭蹭地拖延回金陵的时间,金陵那边也没给他机会。他们刚到府里,就见到太师和沈括在院子里讲话。赵显落魄的时候,被赵康赶尽杀绝的时候,太师这帮老臣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这会儿澶州打了胜站,赵显起了决定性作用的时候,他们冒出来了。

“当官的真无耻。”裴凌南进门前,忍不住说。

赵显回头看她,忽然高深地笑,“你曾经也很无耻。”

“我跟他们这些明哲保身的老泥鳅能一样么?本官两袖清风,贤名在外。”

赵显嘲笑,“要我说实话么?就是个不痛不痒的礼部尚书,当然得贤名在外。如果这样的闲差都能搞成臭名昭著,那也是要天大的本事。你以为人人是楚荆河?”

“他是人精,你不知道么?”裴凌南满不在乎地说,“快进去,我等着看一场好戏。”

赵显向太师那边走过去,裴凌南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其实一点也不想跟这些人打交道,不过是想起沈怀光以后要对付这些人,才抽出点儿空闲探听一下虚实。

太师看到赵显就跪了下来,长篇累牍地说,赵显是如何地无畏,如何地救国家于水火,金陵又是多么地不安定,人心是多么地惶惶,需要他回去主持大局。赵显一边微笑,一边点头,看起来很随和,丝毫没有把不久前发生的集体叛变的事情放在心上。

可裴凌南知道,他的笑只是一种礼节,其实他的心很凉,早已经被皇宫和这些大臣,伤得千疮百孔。

裴凌南有些累,就爬起来吃夜宵。

她把赵显的手轻轻拿开,又蹑手蹑脚地下了床。经过沈怀光和沈阡陌的房间,见里面还有烛光,床上的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裴凌南俯身到窗下听。做父母的都是如此,虽然知道有些行为不太可取,仍然忍不住去做,这都源自于对孩子的紧张和关心。

沈怀光说,“你那个计划,比我当皇帝这个计划还困难。好在娘不知道,知道了还得了?他比你大几岁?十几岁总有吧!裴二,我觉得不合适,你再考虑考虑?”

“喜欢就是喜欢,哪怕是大几十岁,我也要嫁。你懂什么?”

“好,我不懂,某人以后别来求我。”

“你敢!”

裴凌南听得云里雾里,但总觉得不是很妙。

她正想开口叫屋里的两个小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裴凌南疑惑,怎么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在院子里乱走?

她转过身去,一下子愣住了。

花事77

也许很多年以后,她仍然能忆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她坐在银杏树下,闭着眼睛,忽然有个男人从树后面走出来,姿态优雅,和她畅谈人生。

她小小的心里满是仰慕,堆满崇敬,所有的感情发生得理所当然。

但那个叫信陵的男人很懂分寸。总是在萌芽的时候扼杀,在情浓的时候给个致命一击,所以就算心里曾有一棵小树苗,那也是歪脖子树。

裴凌南看了看左右,一把把阮吟霄拉到了角落里面,“你疯啦!”

阮吟霄的伤似乎没有太好,走这么几步,就开始喘,“我必须见你一面,有些话要讲。”

裴凌南拉紧身上的外衣,“什么话?快点说,说完就快走。被旁的人发现,绝对不得了。”

阮吟霄点头,走到裴凌南面前,“得罪了。”

裴凌南疑惑地看着他,但只一下,嘴巴好像被什么捂住,眼前的景象和阮吟霄都变得模糊,而后她就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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