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一寸良缘(68)

☆、商道十二(改过)

一语惊醒梦中人。从前我就觉得奇怪,凭靳陶的长相和本事,怎么会没有几段轰轰烈烈,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在坊间流传。原来原因全出在这儿了。这个年轻的知府,确实长得娘气,年龄看上去也不大,虽然我极不愿意承认,但他与靳陶看起来确实……挺般配的……

我立刻摇了摇头,收起脑子里面古古怪怪的想法,因为府衙来传,我们要去见念临风了。

见面的地方,是一个偏堂,院子里的走道两旁夸张地摆了很多的石竹和君子兰,大概是为了迎合里面那位的喜好。

走到堂前,见念临风和孟知府分坐在主座上,靳陶和洪景来坐在一旁,齐齐看向我们。

决明来带我们进去。他明明一眼就看到了我,却装得十分镇定,好像从来都不认识一样。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怎样的手下。

红景天本来要向主座上的二人行礼,念临风连忙站了起来,抬手示意他直接入座。孟知行也同时做了一个免礼的动作。

除了红景天之外,我们需一一上前介绍自己,而后可以从决明手里领一个大红包当做念临风给我们的见面礼。

本来我排在红景天的身后,应该是第一个上前的人,可是旁的人都急着谄媚拍马屁,我自然乐得把位置让给他们。

我刚刚溜到最后一位跪好,就听到前面的靳陶闷笑了一声。众人皆不解地看向他,他连忙摆了摆手,“对不起,失态了。”一边说,一边还把目光飘向我。念临风本来专注地听他眼前的人在那儿滔滔不绝地歌功颂德,被靳陶一笑,立刻就注意到在最后面的我了。

我暗叫糟糕,怕他又要捉弄我。可怕什么就来什么,等到他面前的那个人说完,他就伸手指向我,装作不知地问,“怎么,徽商里面也有女子吗?”

红景天的反应,像是全然不知情,他立刻起身答道,“是,此女是新进九州商会的。名册之前也交给在京城的总会了。怎么,行首不知道吗?”

念临风认真地想了想,诚恳地答道,“我倒是给忘了。那就让她先近前来说话吧。”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我低着头走到念临风跟前,暗暗懊恼今天来蹚这趟浑水。我看了看一旁,洪景来和靳陶皆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红景天则抬了抬手似乎在催促我说话。我只得换上一副笑脸,恭敬道,“妇名林晚,夫早亡,现寡居。久闻大行首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念临风愣了一下,站在他身后的决明则瞠目结舌。

靳陶因为强忍住笑意,已经憋得满脸通红,我真怕他就这样背过气去。

念临风微微一笑,霎时春风徜徉十里,“哦?原来夫人已经成亲,看起来倒是很年轻。夫人长得很像我儿时的一位故人,我觉得夫人甚是亲切,不若一会儿随我们共进晚膳?”

顿时,那些已经溜须拍马完的,和正在准备溜须拍马的齐齐都没了声响。我觉得周身的温度一下子急剧蹿高,自己好像会在这些羡慕嫉妒的目光中被炙烤成碳。我算明白了,与天斗,愚昧无知,与念临风斗,自讨苦吃。

我乖乖地领了红包,退到一旁,不再做无谓的挣扎抵抗。

轮到金不换的时候,他忽然扑过去,一下子抱住念临风的腿,这可把决明给吓坏了,连忙要上前挡在念临风的前面。金不换随即嚎啕道,“谢谢大行首的大恩那!”

念临风向决明使了个眼色,决明犹豫地退到一旁,但手还是维持着抬起的姿势,好像金不换再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他就会一掌把这个胖子震飞。随后,念临风伸手把金不换扶起来,“我不记得曾施恩于你。”

“五年前,小的得了肺萎之症,家中积贫,无人肯治。将困死街头时,是您恰好路过,救了小的的性命。那场病来势汹汹,待小的醒来的时候,您已经离开了。小的知道您什么都不缺,但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让小的给您嗑一个头。”

念临风想要阻止,金不换却执意磕了个响头。

靳陶好奇地问,“五年前,大行首还不是大行首,你如何得知他的身份?”

“小的醒来后,多方查问,得知大行首不是本地人。后来到了洪景来大爷手底下做事,得知九州商会的大行首医术了得,连肺萎之症都能够医治,又托人去京城探听情况。那人回来说,大行首五年前确实来过徽州,赠药救人,但小的始终不敢肯定,只希望能亲眼见大行首一面。现在见到了,确信无疑,您就是小的的大恩人!”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内心百感交集。金不换跪下求我带他来的理由竟如此简单,就是要当面谢谢自己的救命恩人。不知是不是这个世界上忘恩负义的人太多,懂得感恩的人越来越少,亦或是世态炎凉,人心险恶。这一份难得的真诚和执着,叫我感动。

念临风当然不知道这背后的故事,只亲切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金不换受宠若惊,俯首道,“小的叫金不换,现在是城中一家酒楼水云间的掌柜。”

念临风笑得更加随和,好像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位故交,“医者父母心,多年前我也仅仅是做到了我的本分,本不足挂齿,没想到你却一直记着,还四处打听我的消息。若此次徽州之行尚有空暇的时间,我一定会去你的水云间,好好地跟你一起吃顿饭。”

金不换先是愣住,而后连连鞠躬,“是,是。大行首若是肯来,那就太好了!小的翘首以盼!枕戈待旦!”

“噗嗤”坐在念临风身旁的孟知行先笑了一下,而后在座众人也都忍不住大笑。

金不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退到我身旁,疑惑地问我,“大家在笑什么?”

要是换做平日,我一定狠狠嘲笑他一顿,并告诉他枕戈待旦是什么意思。但是如今,我不敢有半分轻视他。

后面介绍的人大概敏锐地捕捉到了念临风话里的关键句,不再歌功颂德,溜须拍马,而是切切实实地介绍了自己,以及对时下徽商经营困难的些许想法。之前念临风的笑容一直是有礼疏远的,自金不换以后,就变得温和亲切了。我知道,这些才是他要听的声音。

*

我和金不换被邀请与念临风一行共进晚膳,金不换兴奋得朝天拜了好几下,比他自己拜堂成亲还高兴。

我跟在念临风等人的后面,本想随便寻个理由离开。可靳陶知情,洪景来知情,理由若是找得不好,免不得又要被嘲笑一顿。

孟知行为了款待念临风,砸了大把的银子,弄了一桌的好酒好菜。还未开席以前,丫环给每人端了一小碗鲍鱼汤上来。那鲍鱼炖的香味极鲜,靳陶已经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众人纷纷举起瓷勺,只等着念临风先吃。可念临风却淡淡地开口,“若是不能吃,就不要勉强了。”

我不能吃鲍鱼,小时候我爹为了给我补身体,费了好大的劲儿弄来一个,可我吃了之后浑身开始起小疹子,高烧了一天一夜,醒来后还被他说是暴殄天物。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动。我既不是龙的命,也不是凤的命,所以注定只能当一只平凡的老鼠。

上一篇:一手遮天,一手捶地 下一篇:流光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