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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良缘(52)

西城的城门不知为何,竟是留了一道缝,足够马车通过。

云顾言果然焦急地等在城外。

大概是听到马车的声音,她朝我这里挥了挥手,“夫人!”趋前几步,“我一接到飞鸽传书,马上就来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上来!”我冲她伸出手,她一跃而上,沉声问,“他还是行动了?”

“你都知道?”

云顾言狠狠地拍了一下手,“贤王真是心狠手辣。他所掌握的眼线,也比我想象得多。他敢向你下手,说明朝中的大权仍然被他攥在手里,行首和班首,并没有节制住他的权利。”

我猛地抓住她的手臂,“那他们的处境,是不是很危险?”

“夫人,现在没时间解释那么多,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云顾言把我推进马车里,自己驾马。她驾马的技术很娴熟,一点都不像我一样笨拙。

这好像是一个局,一个庞大的局。不知何时,我已经身在其中,却不识下棋的人究竟为何方神圣。

夜幕四沉,林间的树影幢幢地掠过,车轱辘的滚动声,是这个夜里唯一的声响。

我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似乎很久,没有任何梦。只记得马车颠簸,这行旅程似乎没有终点。

不知过了多久,颠簸终于停止了。云顾言在耳边轻声唤我,“夫人?你快醒醒,我们到了。”

我慢慢睁开眼睛,云顾言挑起马车的帘子,日光照射进来。

我看了看天上悠悠的白云,听到了自青翠的山林中,传来的山歌。

“这是哪里?”我下了马车,换看四周,忍不住问云顾言。

云顾言笑道,“青山绿水,蓝天白云。人生若能如此惬意地活着,忘记凡尘俗世的种种不如意,岂不快哉?”

“真有你的,逃难都能选到这样的风水宝地。”我脚下的鹅卵石,光洁剔透,好像能倒影人影。潺潺流动的溪水,拱起的那一道道水花,好像正热情地招呼着我们这些远方的来客。

密林的深处,有几道炊烟袅袅升起。

我的肚子应景地叫了两声。

云顾言笑道,“接下来几日都要暂住在这里,我们去寻一户人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上卷完

☆、商道一(改过)

这里是徽州地界,因为疫情肆掠,村民们本来不愿意收留外乡人,不知道云顾言用了什么法子,让一户姓严的猎户收留了我们。

我拿着云顾言塞给我的衣服,坐在水缸边梳妆。水中倒影的脸,还是姑苏城里的林晚,但一身粗布麻衣掩饰了所有的光华,我又仿佛不再是我,只是平凡人家的农妇,过往一切不过是一场很长的梦。

云顾言走进来,上下打量我,啧啧称叹,“还是美。”

“好了,你就别取笑我了。顾言,你如我唤你一样,直接唤我的名字吧。”

云顾言连连摆手,“这可使不得,自顾言认识夫人开始,便一直这样称呼,哪里能轻易改得掉?夫人,出来跟严叔严婶打一声招呼吧?”

我起身随云顾言走出房门,院子里站着一对拘谨的夫妇。男的蓄着络腮胡子,国字脸,一脸憨厚的模样。女的头上则戴着同我一样的蓝布巾,胸口的衣服上有个补丁,正局促地搓着手。我见惯了贾府的蛮横,江别鹤的狡诈,这样朴实的人反而让我有些紧张。

我先行了个礼,“严叔严婶,接下来的几日要多多打扰了。”

严婶立刻走过来,抬了抬手,似乎有点不知所措,“您说的哪里话?云姑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既然夫人是云姑娘的朋友,自然也是我们夫妻俩的朋友,尽管放心住下就是了。不过近来徽州的疫情闹得很凶,夫人若是出门,不要走得太远才是。”

我主动伸手,握住她满是茧子的双手,更加亲切地笑道,“谢谢你,严婶。接下来还要请你多多教我农活,不要嫌我笨才好。”

严婶惊诧地看着我,“怎么能让夫人做农活?”

我下意识地看向云顾言,知道肯定是她又在背后说了些奇怪的话。云顾言朝我摆了摆手,用口型说了“我没有”三个字。

严叔说,“我们都别在院子里站着了,到屋里说话吧?”

“对对,你看我都老糊涂了,快,屋里请!”严婶这才没有那么拘谨,抬手请我们进屋子。

猎户拿不出什么好茶来,只是泡了一壶绿茶,隐隐还有泥土的味道。我和云顾言双双顿了一下,但又都照常地喝了下去。

严叔说这个村子地理位置偏僻,又被大山环绕,所以那严重的疫病才没有侵袭这里。起初也有别县的人想要在这里避难,但都被村长给赶了出去。

我有些担忧,“那村长会同意我们住在这里吗?”

严婶笑道,“别担心,我们村长是好人,只是怕连累村里的村民才阻止外人住进来的。再加上你们不是徽州人,他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老伴儿,你去看看厨房里还有什么野味,今晚我亲自下厨,好好招待两位贵客。”

待严叔转进厨房里去之后,严婶把椅子搬近了一点,低声说,“其实啊,我们这个村子离疫病发生的源头挺近的,附近的几个村落都遭了秧,独独我们平安无事。村长说是因为山神的庇佑,要我们常去村西头的那个山神庙添香火钱呢。”

云顾言恍然大悟道,“之前我就觉得奇怪,村民明明都不富裕,为什么那个山神庙的香火还那么旺盛,原来是这个原因。”

严婶叹了口气,“唉,我们这些穷百姓,哪有什么钱?但山神保佑我们无病无痛,咬咬牙也得供出那份香火钱啊。”

我这人平素就不信什么鬼神,尤其是在武威被屠城,念伯伯那样的好人都惨死了以后,就更不相信什么神灵庇佑。凡人的苦自己不能渡,便寄托于佛祖菩萨,不过求个心安理得。此处地理位置独特,被大山环绕,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才能让村民免于疫病,决计不关山神什么事。但在未有确凿的证据以前,我不便妄加评断。

在村里住下来的第二天,云顾言就要出一趟远门。我本不愿意她走,但她身为九州商会的掌户,身上必定肩负着不小的胆子,我不能要求她跟我一起避世,所以也没有开口挽留。

*

云顾言走了之后,我央求严婶教我做一些基本的家务,例如洗菜或者是浣衣。起初,严婶说什么都不肯,后来见我态度坚决,就勉强答应了。

严叔每天都会和村里的壮丁上山打猎。若是猎到好东西,先要供到村西的山神庙里去,剩下的,才能由猎户各自分了带回家。

这天,我跟严婶正在院子里面掰玉米,村里的猎户忽然冲进来,高声喊道,“严婶,不好了!严叔让豹子给咬了!”

严婶吓得打翻了手里的竹篾,我连忙扶住她,转身问那个猎户,“人在哪里?”

那个猎户向外一指,“在村里的刘大夫那里!”

我和严婶急急忙忙地跑到刘大夫的家中,猎户都围在床边,床上传来严叔的呻吟声。严婶拨开人群挤进去,我紧跟在她的身后。只见躺在床上的严叔右腿有一大片的血迹,刘大夫正在小心地为他处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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