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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良缘(107)

方重低声道,“你们说一句实话,皇上还有没有可能醒过来?”

红颜和云顾言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我们就去京城吧。”我摸了摸李慕辰的头,坚定地说,“念临风说得对。当年匈奴铁骑,踏开武威的大门,念伯伯守在城楼上,为救士兵而死。我爹为了保护撤退的百姓而死。守城的将领和那些没有逃走的士兵,一直战斗到死。若我只为了个人活命,眼睁睁地看着贤王这样的人夺位登基,以后别无颜去九泉之下,面对我爹。”

殷大姐说,“但愿上天保佑,皇帝能醒过来,发现贤王的恶行,这样我们谁都不用死了。”

京城虽然为贤王所掌控,但朝中的忠臣仍然以皇帝还在世为由,据理力争,不让贤王继续封锁京城。另外,以洪景来为首的京商,努力地稳定市集贸易,京城的秩序仍然有条不紊。这为我们重新进入京城,提供了便利。另外,红颜凭借为皇帝治病的身份,能够自由进出宫廷,而守宫城的将领也对皇帝忠心耿耿,所以我们的生命暂时无忧。

宫里的大内总管不知何时换了一个年轻点的太监,他派人把念临风带到一处偏殿修养,红颜随他们离去。剩下的人,也各自安排了住处。

我在宫中见到了阔别多日的靳陶,他一个人站在花园里,似乎在想心事。

“喂!”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回过头来,看到我,终于展颜欢笑,“听云掌户说,你福大命大,又捡回来一条命。”

“我的运气没有你好。上次的牢狱之灾,你不就幸免于难了?我可差点被烟熏死。”

靳陶的笑容越发温和,“这可多亏了明宣,要不是他告诉我不要进去,恐怕我死得比你们都早。”他叹了口气,可明显是话中有话。

我疑惑,“为什么会死得比我们早?”

这时,一个宦官小跑过来,低声地禀报什么,看那样子,竟是对靳陶十分地恭敬。靳陶边听,边皱起眉头,回头对我说了一句,“我有急事,先走了。”说完,便匆匆地随着宦官离开。

我注视他的背影良久,若有所思,身后忽然有人说,“看来你还不知道。”

我回过头去,看到一个素雅的女子,站在我的身后。她的气质与云顾言有些相像,眉目之间也很熟悉,我却不记得自己曾在何处见过。“你是……?”

“不记得我了?孟知行。”女子掩唇笑道。

我顿时觉得脑海中闪过一道霹雳,脚下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以前我就觉得孟知行娘气,碍于她知府的身份,一直没敢说。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真是个女子,害我一直误会靳陶是断袖。等等,“那靳陶知道你是……?”

“知道。一开始就是为了帮他,才冒名去当知府的。”孟知行轻轻点了下头。

“你们……你们……”我捶胸顿足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笨拙地说,“祝你们幸福。”

孟知行“咯咯”地笑起来,“林行首,你可真有意思。”她走到我面前,四下看了看说,“但是过了眼下的劫,我们才都能有幸福可言。他就是……那个失踪的皇子。”

我的腿又软了一下,幸好孟知行牢牢地扶住我,才没有摔到地上去。

等我平复心绪,重新站稳,她才退开,脸上无悲无喜,仍是我在徽州见她时,那一贯的淡定从容。按理来说,靳陶的个性也不急躁,只有碰到我说孟知行和红颜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暴跳如雷。这个男人,明明知道人家都是两个女子,为什么要那么紧张?有的时候,男人心也像海底针一样,真难琢磨。

我对靳陶的身世,没有想象中那么意外。当时在姑苏的时候,靳陶,云顾言,念临风三人之间,好像就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和协议。我也终于明白念临风把我推到徽商之首的用意。相对于行事的便宜来说,绝对是不当徽商行首来得低调有利。

“你,你真名叫什么?”

“孟娴雅。”

倒是人如其名。我点了点头,“那我以后就叫你娴雅吧,你也别叫我行首了,叫我林晚就行。”

孟娴雅会意,忽仰头望辽阔的星空,“林晚,你这辈子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最大的心愿?”我也学她仰起头,银汉迢迢,人显得十分渺小,“应该是,与所爱之人平凡相守吧。”

她微讶,“不为功名,不慕荣利?我的意思是,他如果能够顺利登基,第一个要封赏的,应该就是念临风。”

我淡淡笑道,“念临风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人。他之所以帮靳陶,也肯定不是为了日后的荣华富贵。我记得他年少的时候说过,此生最大的心愿是要看遍大好河山,用双手救治更多需要帮助的人。我相信,这么多年,他从未改变过。否则,就不是我爱的那个人。”

她似乎有所触动,执了我的手,“好。若是能够平安度过此劫,事后我一定说服他,让你们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我衷心地说,“谢谢你。希望你跟靳陶也能……”她伸手摇了摇,“未来之事现在不好说。那个位子上的人,没有几个是不会变的。我现在只希望时光可以倒转,在对他没有感情之前就知道他的身世,这样我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真是个奇妙的女子。能把世间之事看得如此通透,是一份难得的洒脱。世人皆为七情六欲苦,无非是拿得起,放不下,看得懂,做不到。我们又聊了一会儿,随意地言笑,好像有默契地避开眼下吃紧的时局。直到我有了睡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她才善解人意地说,“忘记你们这几日舟车劳顿,需要早些休息。”

告别孟娴雅之后回房,远远见一女子秉烛行来。

她向我行了个礼,恭敬道,“郡马醒过来了,请夫人去一趟。”

我们二人行走于深夜的宫殿,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偌大的宫,显得冷冷清清,每一处光亮的凝聚,好像都有一声飘渺的叹息。宫里埋藏了太多的亡魂,自开国以来,因为权力斗争而丧命的人不计其数,更不要说冷宫萧索,多少红颜殒命。难怪孟娴雅不喜欢这里。

到了念临风的住处,看见一个身影匆匆离开。我走到念临风的床边,他抬手拍了拍身边,“晚晚,坐下来。”

我靠着他坐下,把他的衣襟拉了拉紧,“好些了?”

“我的身子骨本来就硬朗,不会有大碍。”

我点头,把身子都缩进他的怀里。夜好像很凉,我静静地等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晚晚,虽然这么做有些冒险,但我想试一试。提前拥立新皇登基,这样贤王就没有机会了。这是眼下我们唯一能走的路。”

☆、商道四十三

“是不是会有些冒险?眼下全京城都在贤王的掌控之中,我们若是贸然举世,恐怕会……”

念临风摸着我的长发,“京城虽然被贤王控制,但洪大爷是支持我们的。皇宫的守军将领也终于皇帝,不会让贤王那些人轻易地进来。只要我们把忠臣召进宫,举办登基仪式,礼成之后,在昭告天下,那时贤王就算有心也无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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