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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遮天,一手捶地(107)+番外

他依旧没有说什么,我轻轻道:“好些日子未见,我好像连话都不知该怎么同你说了,今后……你我就会生疏的如同陌生人么?……真不甘心啊,我喜欢了你那么久,比你想象的还要久。”

“你可知,你我最初相遇的地方是在哪儿么?”我仰头,“正是此处……”

身后的人微微一动,我拽着衣角,一鼓作气道:“……这些过往,我本不会提及。虽然我偶尔会盼你想起我,但毕竟时隔经年,我害怕即便你听了,也未必愿意为我停留,我害怕你根本从未在意过,那么那段最令我珍视的过往也就化为一场空了……”

“原本……你我分别后,我遇到了另一个人,险些就要动摇了……”

“但当你我在陈家村重逢时,你冒生命之险救了我,你甚至不记得我是当年那个女孩,却还能同我说出那番话……”我用指尖拂去了泪,“那一刻,我真的想过,只要能活下来,即便父皇反对,即使遭全天下人非议,即使要我抛弃这公主身份,我也在所不惜……”

我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我曾说过,有朝一日,会回你一片全京城最大最闪的红枫……”

“难道此时此刻看着此景,你还想不起我是谁吗?”

那一句掷地有声的质问,任他再是迟钝也不难猜出我是小妹妹吧?

如果当时,在我身后听到这句话的人,当真是宋郎生就好了。

只不过,当我转过身,却见到了另外一个人。

煦方。

正是那个还没能记起自己是夏阳侯世子的煦方。

我瞠目结舌的张开口:“你是煦、煦方?怎、怎么会是你?”

他一身紫袍素雅,早已不是陈家村时的那番模样。此时怔怔的看着我,却不应我,我不明就里,方才明明瞧见了身着官袍的宋郎生,怎地一个转头就换了一个人呢?

我心急如焚,正打算绕过他去寻人,却听到煦方淡淡道:“他走了。”

我止下步伐。

煦方缓缓转眸,“你说话之际,他就在我们身后的树旁听着,只不过,听到一半就离去了。”

我不可置信的望着煦方。

倘若果宋郎生当真未听完就离去,那只能说明,他以为我的话,是说给另一个人听的。

我颤着声问:“你明知我不是在和你说话,为何不声不响不打断我?”

熠熠月光下,煦方清隽的面庞冰凉。

这个人,还是那个在陈家村救过我的煦方么?

我恍惚了一瞬,“你为何会来京城,为何会在此处……你是,你是故意让驸马误解的?”

他还是没有回答我,我心中虽有疑虑,一想到宋郎生极有可能误解了我负气离去,便顾不上多问,只管径直而去,欲要追上驸马。

可煦方却一把将我握住,我想我大抵是知道他这样做的理由,心下一软,“煦方,我以为,你会支持我去追求我想要的。”

他漆黑的眼珠波光流转,“是你说的,对一个人好,不是任由她的心意纵容她的想法。”

我愕然道:“所以让原本相爱的人因误会而分开,就是你对人好的方式么?”

“可是他、他对你并非出自真心!”

我恼道:“你不过是一个记忆全无的外人,凭什么这样说?”

“他其实——”煦方欲言又止,“总之,他不行,你不能和他在一起……现在,现在也必须呆在我身边,不能去追他,否则,否则……”

我看他前言不搭后语思绪甚乱,“我虽不知你是何居心,可你毕竟救过我,我不怪你,我们……就此别过罢。”

“方才!”煦方抬高了他的声音,“你说你遇到了一个险些另你动摇的人,是……我么?”

我心头霎了一霎,直直看着他。

说这番话,本意只是想让驸马心生醋意,未料竟让煦方听了去。

这下我却不知当从何说起。

漆黑的天幕孤月皎皎,他垂下眼,问:“那日,如果我早他一步救下你,那么你,是不是就会为我动摇了?”

不知为何,他这样的神色落在眼里,便如吞了金般心中沉甸甸的。

诚然类似的问题,他在村里时似乎就不止问过我一次。

只可惜,答案,从未变过。

“这是最后一次回答。”我用劲挣开煦方的手:“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煦方的声音空荡荡的回响在呼啸的夜风之中,“是么?”

记忆再度模糊起来,但凡多想一点,头疼欲裂便加重一分,我双手扶着窗柩,闭着眼试图多抓住一幕幕之后发生的碎片——

晦暗的光线里……我仿佛曾被囚禁在一间昏暗的屋中,双手被缚,有人步步逼近,捏起我的下巴将一颗药丸喂入口中……可那人是谁?为何无论如何都想不起那人的样貌?

再之后呢?独自……在山道里逃命般的奔跑,一群蒙面杀手穷追不舍,将我逼入断崖绝处,我步步倒退,纵身一跃——

高空失重的坠感是最后的记忆。

再来就是铺天盖地的灰暗,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更多了。

心脏的钝痛传遍四肢,我足下一软,一时瘫坐在地,如坠深渊。

阿左眼明手快将我扶起:“殿下可是有哪儿不适?属下即刻传周太医前来……”

我抬手制止,“不必了……”

“殿下!”阿右显然是着急了,“今夜之行不如就此取消……”

我心中悲戚,却是一笑,“他们苦心孤诣,下了这么一盘好棋,本宫又岂能不奉陪到底。”

阿右不明所以,“他……们?”

有件事我一直觉得不对劲,却始终想不起是哪儿不对。

我是在两年前驸马寿诞那日失的踪,驸马寿诞正值一月腊梅之季,当时有人亲眼所见我自灵山之上坠崖,可崖下的尸体却不是我。

而后我因身中忘魂散,每日重复失忆一次,最初的印象便是作为和风在陈家村被煦方捡到。

那是三月桃花旺季,整好两个月。

陈家村距京城的路途,若是快马加鞭超最近的水路,恰恰也是两个月。

但若是按照之前的预想,我失去记忆后流浪至陈家村,所花费的时日一定远远多于两个月。

那么,仅剩下最后一种可能。

有人在我失忆后,日夜兼程把我带离了京城,并在陈家村隐姓埋名。

而这个人,只有他。

那夜贸然出现在灵山之上的,煦方。

第三十九章

青山蜿蜒,峰峦嶙峋,这寂林山野若非乱坟堆簇,本也当是密林苍翠的一处奇景。

此处坟墓多是大小无异的土丘,碑上无名,想来不是穷途末路无处安葬之人,便是早年战乱瘟疫病死的无主孤魂。

深夜时分,在这荒山之中听山风凄厉呼啸,饶是前有武娉婷挑灯领路,后有阿左阿右贴身保护,依旧觉得阴森可怖,不寒而栗。

万坟岗地势险峭,好在我临出门前极具先见之明的换上一身男装。武娉婷方才一见我这儒生赏月的扮相就忍不住问:“何以公主还要带把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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