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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满楼(3)

“咦,苏姑娘无需惶恐。这次是赏赐牌匾,下次奴才再来,赏赐的可就不是这些身外物了。到时候真要苏姑娘多替奴才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才好。”

“月华不敢妄想。”苏月华就差给这个公公跪了,真有那么一天,她第一个就是掌这只乌鸦的嘴。

这公公认定皇上会招她进宫,始终聊个没完没了,他每说一句,苏月华心肝都要抖三抖。好不容易送走公公,苏月华看着这御赐的牌匾,浑身都难受。“阿福,让人挂在正厅,挂的越高越好。”眼不见心不烦。

“好咧。”阿福那叫一个兴奋,“楼主,我是不是应该沐浴更衣后再挂啊,怎么说这都是御赐的。”

“阿福,那我去烧水给你沐浴好不好?”

“我这不是怕对皇上的赏赐不敬吗?”

“你对皇上的赏赐不敬,我不知道有没有人来处罚你。可我知道,若是一刻钟后这块牌匾还没挂好,你就真的不好了。”

“……”

苏月华看着阿福“嗖”一下的抱着牌匾跑走,冷声一哼。只是这声刚落,楼外就传来马蹄声,刚抱着牌匾出去的阿福又跑了回来,“楼主,继王的赏赐到。”

这还让不让人消停了。

苏月华抚着额头,只见一小厮带着俩人又抬着一块匾进了月华满楼。

还真是叔侄俩,送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苏姑娘,这是我家王爷亲笔题的。”小厮抬手掀了红布,牌匾上刻着“婉若游龙”四个字。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是真爱啊,如此的心有灵犀。

苏月华没忍住笑起来。

送匾的小厮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笑的前仰后合的苏月华,一副吓傻的样子。

王爷原来好这口。

好重口味!

***

“你说她笑了,还笑的癫狂?”

小厮余惊未散,摸摸额上冷汗,蹙着眉道:“王爷,小的说句不中听的您别怪罪,这苏姑娘是不是这儿,”他指了指脑袋,“有毛病啊?”

杨成继也笑了。

小厮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只是开始替自家王爷发愁,好不容易看上一姑娘,还是一脑袋有毛病的,这可如何是好?

“你下去吧。”

小厮闷闷退下去,杨成继收敛了笑意。记忆中的苏月华就像裹了好多层缎子的礼物,每打开一层就有一分惊喜,越是接触越觉得可爱。

从前的她极容易害羞,苏府内进了客人,她见了便会脸红,好奇的抬眼看人,看了人又像受惊的小兔子样躲在一边,让人总想逗逗她,逗恼了,再去哄她。现在的她,能在皇宫中献舞,情绪表情都控制的完美。她坐在他身边的时候,杨成继觉得呼吸都发紧了,她却一派淡然,处变不惊。

她怎会从大家闺秀摇身一变成了月华满楼的楼主?

这样的相遇,是巧合还是阴谋?

然而,在这场相遇中,她又扮演的什么角色呢?

杨成继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她还活着,他想,他对苏家的愧疚,总算可以少一些。

月华,不管如何,这次我都会护你周全。

“来人。”

“王爷,有何吩咐。”

“给月华满楼的苏姑娘送一张帖子。”

***

苏月影顶着额头上被砚台砸的大包,笑的像个傻子似的捧着继王送来的帖子,仰着头看着挂在姐姐闺房内“婉若游龙”的牌匾。“皇帝赐的挂在正厅,季哥哥赐的挂在闺房,姐姐,你到底中意哪个?”

苏月华接了这两块匾就知道月华满楼定会被堵得水泄不通,为了不烦心,她索性贴了张“东家有喜,歇业一月”的告示,结果一个苏月影比一百个客人还烦人。

“哪个都不喜欢。”

“啊?”苏月影百般失望,脱了鞋,爬上姐姐的床,“姐姐,是季哥哥俊俏还是皇上俊俏?”

“这是你一个姑娘家能问的话吗?你也不知臊!还有,季成阳已经死了,他现在是继王爷杨成继。”月华烦躁的坐起身,瞪着妹妹训斥。

月影愣了愣,有些不快的嘟囔,“当年……”

“当年的事不要提了。”苏月华幽幽道:“他如今的身份,只怕也不愿提及当年。”

谁会想到,当年饿晕在苏家门口的落魄书生,会是当今凯旋而归的继王爷。

“姐,你还喜欢季成阳……不对,是继王爷吗?”

月影的话让月华心尖微微的疼了一下,喜欢吗?当年他许下真心后不告而别,她都未曾落泪。这几年,也未曾想过他。就算是喜欢能有多喜欢,不过是年少的几分悸动,而她早过了二八年华。“月影,我宁愿嫁给商户平农,也不愿踏入宫门王府。”

“那要是……继王爷他还喜欢你呢?”

苏月华呵呵一笑,“一样。”金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她这个老姑娘,早就不那么憧憬爱情了,与其想那些,不如想想如何让妹妹过得好。总之,对现在的苏月华来说,期望着月影出嫁、比盼着出现一个娶她的男人更加实际。

况且,她从三年前就已经身不由己了。苏月华看了看手边的花生糖,拿起一块含在嘴里,明明香甜酥脆,可对于她来说就像是砒霜毒药。

“我出去走走,你早些睡。”苏月华淡淡说了句,只穿着素色中衣就起身出了房门。

月华满楼的后门临着一条河渠,此时夜深人静,正适合她静静心,想想以后的路要如何走。文帝三年前的赏她月华满楼,外人只当圣上怜香惜玉,却不知这世上心思最深的便是帝王。什么地方消息流通最快,自然是歌舞伎坊。男人贪色,三杯黄汤下肚,该说的不该说的轻言软语都能套出来。

苏月华对着河渠闭上眼,夜风袭来,身体阵阵发冷,亦如三年前站在宫殿之上听见文帝说那句“朕要你成为朕的耳朵”之时一般。她何德何能成为当今圣上的“耳朵”,这三年百思不得其解。可见到季成阳变成继王的那一刻,一切都明了。

自嘲、自悲还是应该自叹。

不知是故人意外的出现,还是对未来的迷茫担忧,苏月华莫名的伤感。命运似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跟她开一个玩笑,季成阳的出现、季成阳的消失、苏家一夜间被洗劫一空、她为了养活妹妹沦为舞伎,又一夜间变成楼主,再到如今季成阳变成继王爷……苏月华狠狠闭着眼,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她都不愿面对。

苏月华沉浸在紊乱的思绪中,任由衣衫被夜风吹透。

突然,一阵火光袭来,将她从思绪中叫醒,来不及睁眼,额头一疼,发梢竟然着了火。

苏月华惊叫一声,吓得直接跳进河渠里。

“是个水鬼。”一男声惊叫:“大胆妖孽,看你往哪里逃。急急如立令,妖孽速速现形。”

这是什么情况?苏月华站在河渠里,整个人傻掉。

她抬头看去,岸上一穿着道士服的男子,举着桃木剑,正对着她念念有词,男子又掏出一纸符咒擦着火石要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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