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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满楼(27)

杨成继太了解她,就算分开多年,他仍旧能如当初倾心之时一般将她猜的通透。只是他猜透了她人,却没猜透她的心。当他说出这些话时,苏月华脑海中浮现的全都是慕易生。

她的彷徨胆怯,只是为他。

这是天意吗?

杨成继的出现让乱了心的她去了河渠,遇见这个把她当成女鬼的疯道士。

是天意啊!

这个疯道士居然是慕家的传人,还帮她解了毒。

“慕易生,你是认真的吗?”她伸手盖住他欲启的唇,接着道:“不管你是不是认真的,我当真了。”

惊讶,狂喜。

慕易生紧紧的将她抱住,苏月华轻轻的扬起手臂,再不迟疑的搂住他的腰身,眼睛突然就湿了。

原来勇敢也会让人哭。

……

“为什么喝那么醉?”苏月华湿了帕子递给慕易生,看着他身上那件皱巴巴的衣服真是有些心疼的伸手抚了抚,手却被一把握住。“别闹,好好的衣裳全被毁了。还有那口金丝楠木的棺材,它是怎么惹了你,被你砍的不像样子。什么事让你这么跟银子过不去。”

慕易生扯着她用力一拉,直接将人抱进怀里,他搂着她的腰,下巴卡在她肩膀上。

苏月华一时还不适应这样的亲密,脸颊腾一下热起来,身子略僵。颈窝处传来闷闷的哼笑,她恼羞的挣扎,却被他紧紧的勒住。“别动,就让我靠一会儿,我现在好不真实。”

她愣住,从未见他用过这样失落的语气说话。

过了半响,那闷闷的声音才又响起。

“今日我去见我娘与继父,他们为了利益竟要逼我认祖归宗,全然不在乎我怎么想,外公怎么想。”腰间的手臂更紧了一些,他又徐徐道来,就像讲别人的故事一样。

“我爹去世后,我娘很快就改嫁给我的老师,也是我爹生前的知己好友。外公不同意这桩婚事,娘不惜与他断绝关系也执意要嫁。当时,我以为他们只是相爱了,却没有想到他们的相爱为的不过是让我做我父亲宁愿死不瞑目也不愿让我去做的事。权力,真的那么重要吗?”

“对于一些人来说,那或许就是全部吧。”苏月华淡淡的应,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那你呢?”慕易生松开她的身子,将她转向自己。

“我的脑袋太小了,装下不太多权力与欲望。”苏月华的眸子似被海水洗过一般的清亮,她微微笑着,那笑容似乎也将他感染到,心头重重的愁绪,瞬间轻了不少。

“这样很好,如果可以,我宁愿带着你天涯海角,简单度日。”

“等我安排好月影,一定跟你走。”

慕易生笑起来,竟孩子气的勾起她的小拇指,“拉钩,咱们一言为定。”

苏月华仰头笑起来,满室明媚,更胜春光。

慕易生默默的想:爱情或许就是这么简单的样子,她笑了,你心里的愁就散了。

很久以后,慕易生曾想:如果时间可以倒退,他一定会回到这个时刻。

至少简单,至少幸福,至少相依偎。

***

苏月华不是含羞带怯的小女孩,只要慕易生不是太过分,便随他登堂入室。其实以慕易生破皮耍赖的性子,她想阻止也阻止不了,索性随他。

看着自己闺房越来越多的男人物品,苏月华时而恍惚,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慕易生,你怎么一下子就闯进来了?

“在想什么?”慕易生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

苏月华收回思绪,回头一笑,“你的东西总是随处乱丢,月影这个毛躁鬼,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你这些佩饰给摔碎了。”

慕易生从她手上接过腰佩,随意的用手甩着,“碎就碎了,有什么大不了。”

“也是,金丝楠木都当烧火的木柴劈了,还差这点子玉石了。”苏月华故意酸他。

慕易生一副懊悔模样,摇头晃脑的说:“圣人诚不欺我。”

怎么扯到圣人那儿去了?苏月华正疑惑此话何解,他便又开了口,“唯小女与女子难养也。”

“你……”苏月华正咬牙切齿,门口传来月影的声音。

“姐姐,卖花生糖的人来了。”

苏月华脸色聚变,看了一眼慕易生,沉了声音道:“买三两给我送上来。”

“哦。”

月影一蹦一跳的下了楼,苏月华有些疲惫的坐下。慕易生走到她身后,手搭在她肩头轻轻的揉捏,让她放松。

“是文帝。”苏月华道:“当年我家遭灾,是文帝给了我这间歌舞楼,而我成了文帝的耳目。”

“花生糖是文帝给你的命令对吗?”

“他希望我能让杨成继成为我的入幕之宾,可惜……”

“被我搅了局。”

“少自大。就算没你,我也不会那么做。”苏月华淡淡道,眉宇间满是愁思。

慕易生伸手轻抚她的额头,笑吟吟的看着她,“你就不能满足一下一个男人的虚荣心。”

苏月华勉强笑一声,月影捧着花生糖进了房。苏月华只留了两块跟袋子便让她拿出去吃,小丫头捧着糖欢天喜地的样子让人好生羡慕。

糖被她随意丢在桌上,用剪刀裁开袋子,夹层中的纸条掉了出来。

苏月华看了一眼,心一沉。

慕易生接过去,眼眸瞬时阴暗下去,好似暴风前的海面。“痴心妄想。”难怪杨成继不将文帝放在眼中,如此帝王,实乃北夜之辱。难怪薄闻跟杨成继都要反他。

苏月华惨淡一笑,“他太高看我了。”

文帝给她的命令是让用美色控制住慕易生与杨成继两人,一箭双雕。

慕易生撕烂纸条,沉默好一会儿,才回身把住她的肩膀,低头凝视着她,“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想,把一切都交给我。你要记住以后我是你的夫君,天大的事我都帮你顶着,就是要死我们也捆在一起。”

苏月华看着他炽烈的眸子,鼻子一酸,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重重的点头。

夜幕深垂,月华满楼灯火通亮,门前车水马龙,莺声燕语。苏月华守着喧嚣,却满心的忐忑。不知从何时起,慕易生不在,她便是不安的。

这种不安,源于她自己,也源于慕易生。

慕易生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他与她是两个不简单人。关于慕易生的一切,她知道只要她开口问,他一定会说。可是苏月华发现,自己竟什么都不想问。

杨成继说他不是个简单的人,而文帝的命令就像是证实杨成继的话一样。

一个会让帝王忌惮的人,如何简单?

“继王爷到。”

苏月华与刚进门的杨成继目光一对,她微微勾唇,礼貌颔首。

杨成继阔步走近,“出了什么事?竟会让你着人请我来?”

“里面说吧。”苏月华引着他进了厢房,房内已经备好餐点,还有一壶梅酒。

早晚要说清楚,逃避终究不是办法。他们之间,总要有一个了断的。

“我已经答应嫁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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