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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愁嫁记(48)

董武惊愕,看看身边的秦书砚和王殊,嘴巴半天没有合上。

王殊本来就是被撺掇着一起来的,根本没在意。在他眼里,男人女人并不重要,只要有才华,能为王家做事,是个姑娘又如何?再说,是个姑娘,她身上那不屈不挠的品格更显得十分难得。

“爷,您可知道这件事传到钱庄里头,别人都怎么说的?说我们王家没人了,拿个小丫头出来充当管事。长此以往,谁愿意给王家做事,谁愿意跟王家做生意?”董武义正言辞地说道。他早就觉得那个木十一不对劲,没想到竟然是个娘儿们。要他一个大爷儿们,跟一个娘儿们共事,是绝对不可能的!

“董爷的意思是,因为我是个女子,所以连带着王家就不值得人信任了?”兰君推开阻拦的张巍,径自闯了进来。

张巍为难地看向王阙,王阙挥手让他出去。

兰君向王阙行了礼,走到董武的面前:“请问董爷,我这些日子可做过什么有损王家利益的事情?”

“并无。”董武实事求是地说。

“那我算账看账的本事,可有作假?”兰君又问道。

“这方面你确实有两下子,我不否认。”

“那我请教董爷,为何我是个女子,这管事的位置我就坐不得?难道你骨子里看不起女人,觉得是女人就不行,而不用管这个人是否有真才实学?”兰君咄咄相逼。

董武皱着眉头,也不知该怎么说。他扯了扯秦书砚,用眼神示意他说。

秦书砚犹豫了一下,抬手拜道:“并不是木姑娘所说的这样。”

“愿闻其详。”兰君回礼道。

秦书砚看了王阙一眼,才耐心地解释:“北地与南边的风俗不同,教化未开。不要说男女公事,就是女子在男子工作的场合抛头露面,也被认为是有伤风化。富贵人家尚且如此,那些普通的平民百姓更是很难理解男女共事。因而,我们认为木姑娘并不适合再担任钱庄的管事。”

兰君抿了抿嘴巴,看向王阙。多日未见,他似乎清减了些,眼睛底下有一层黑影,神情也甚是疲惫。兰君知道这些日子李药在给他治腿,过程必定艰辛而又痛苦,她不想再给他添麻烦,让他劳心伤神。

“好,我辞……”

“下一次选拔管事,是什么时候?”王阙忽然发话。

董武上前道:“这个月十三。”

王阙微微一笑:“那便让十一跟选上来的人一起参加考试,到时候若是她拔得头筹,你们是否就无话可说?”

董武连忙道:“爷,这样不妥!我们并不是不认可这姑娘的能耐,只是若让一个女子跟男子共同参加王家的管事选拔,外人怎么看我们王家?为王家做事的人又怎么看您?”

王阙看着董武:“在我国南方,西方,女子当家的事并不鲜见。甚至赤羽国,四海国,女子当政,国家繁荣昌盛。我并未觉得女子主事有什么不好。何况,任何事都要敢开先例,才能打破常规,求变求通。当年若不是打破不选庶民为官的常规,哪来的谢金泠以及东青国如今的国力?”

董武垂头看着地面,想说什么却又无力辩驳。

秦书砚似乎被一语点破,看了看身边的少年,想起早些日子王阙便有选拔一些女子在诸如布庄,染房,药材铺等地主事的想法,但因为各位管事强烈反对,才搁置了。此番,刚好以此事为契机,又可以重提旧事。

☆、锋芒毕露(修)

董武等人离开书房之后,谷雨才从角落里走出来,往屋子里看了一眼。

那光风霁月的男子正与生机勃勃的少女轻柔地说着话,阳光照在他们身上,这一幕安静而又美好。少女虽然其貌不扬,但眸子很亮,就像夜空中璀璨的星海。

谷雨以前从未认真打量过这个少女的容貌,此刻端详着,心里却一点点往下沉。她身上,有自己所没有的东西,也许这就是许多年来,那个人不曾为自己心动的原因。

王阙拿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笑着问兰君:“病都好了吗?瞧着瘦了一些。”

兰君点了点头,却不敢抬眸看他,心里头就像有只小鹿在乱撞。

“爷,我真的可以吗?”

“为什么觉得自己不可以?”王阙反问。

兰君郑重其事地说:“爷刚才提到我师傅,我心里有些感慨。这些年,他过得并不容易,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如果换做是我,也许早就放弃了。”

王阙压了压手,示意她坐下,然后才说:“你倒是诚实。但做一个管事并没有治理国家那么难。要知道,我之所以提拔你,不仅仅为私也为公。北边国境时常战事吃紧,撒莫儿征用男丁,许多人家只剩下老弱妇孺,而因为女子不能掌事的陈规,他们生活得很难,常常食不果腹。我虽可不时接济,但并不是长久之计。”

兰君恍然大悟:“所以如果我能顺利坐稳掌事的位置,就可以为她们开辟一条路子,让女子出来做事,那他们不靠男丁也可以有稳定的收入了。”

王阙点了点头:“对不起,是我自私,把你推了出来。”

兰君不知道他是何意,略略一想才明白:“难道是您让鲁大夫告诉大家……”

王阙点点头,虽然明知道这样做会把她置于风口浪尖,会让她承担无数的流言蜚语,但除却她,却再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做到这件事。

“你可以怪我,也可以拒绝。我违背了约定。”

兰君站起来,踌躇满志地说:“为什么要怪您,又为什么要拒绝?来流云居的第一天,您就说了孟子第六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我学管夷吾,学商鞅,变革就要走在所有人的前头,敢为天下先。所以这大任我担了!”

王阙笑着看她,眼中像藏着琉璃:“你可知道选拔要考什么?怎么准备?”

兰君一愣,摇了摇头。

“选拔有两个内容,一个是算账看账的本事,这个你自不必说。另一个就是模拟事件,考验你的决断力。身为出题者,我不能公然作弊,告诉你考题的内容。不过,你可以用这些天向言儒多讨教一些。”

兰君如捣蒜地般地点头,然后又有些迟疑:“秦管事与我并没什么交情,未必肯教我呀。”

“据我所知,言儒和小雪的私交啊很不错。”王阙含着笑,低声道。

“好啊爷,你又在教我作弊!”兰君跺了跺脚。

王阙则朗声笑了起来:“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有何不可?”

***

两天之后就是王家举办家宴的日子,山庄里头热闹非常。

王家每隔一段时间会在山庄举办一场家宴,请家人或者关系亲近的管事等等前来聚会。一则是交流感情,二则也时有人事上的变动会宣布。

兰君漫不经心地走向宴会所在的香榭楼。她脱下了平日里穿的“长工服”,换了一身素色无花纹的青衫,外面盖着一件白色的披风,头发依旧梳成男子的发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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