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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谐关系(14)

“宋医生,幸会。”我礼节性地伸出手来,对方也同样礼节性地和我握手,回了一句幸会。男人的手温度很低,干燥,修长干净,确实像个医生的手。

此刻,电梯到了,我们三人便一同进了电梯。

我和温苧又闲聊了几句,互相留了手机号,我便到了目的地,迈步离开了。我将写着手机号的本子放回包里,目光瞥见那盒避孕药,刚有些缓和的心情便有低迷了下去。走到包厢门口,我定了定神,对着空气扯出个笑来,才迈步进去。

晚饭到八点半散场,原先公司出差的都定了来回的动车票,赶晚上十点的车。可我却不想今天回去,我妈明日才和我爸飞回上海,我今日若回,便还要回秦讼的家。说实话,我真不知道现在见到他能说什么,那索性就不见呗。

于是我就在酒店住下了,收拾了东西,打了个电话给母上,问她航班的时间。

当然,她还在为我“丢手机”的事在气头上,语重心长就是给我一顿“爱”的教育,于是我也不好在此刻告诉她其实我连家钥匙都被我自个儿锁进了门。她教育完,话锋一转,竟问我秦讼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我就更不好意思告诉她,这个所谓的“女朋友”就是她老人家的亲闺女我。

总之,在拿到航班号和降落时间后,我就三言两语挂了电话,以免我聪明的母上从我言语上听出些什么破绽。毕竟我现在和秦讼也确实发生了一些“不太方便”告知的苟且之事。

洗了个澡,换上睡袍,我给自己倒了杯水,拿了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拆了盒子,把药送嘴里,一口水一仰头,放下杯子,我舒了口气。

我买的是一次性的药,听药店的人说,这种药的好处是快速,不用隔十二小时一次,连吃三天这么麻烦,但相对副作用也强些。我容易忘事,实在担心漏了一次到时候留下什么孽债。我也不想拖沓,不想给自己犹豫反悔徘徊的机会。

起身,我正打算去吹头发,门铃却在此刻响了。

我略微疑惑地走过去,打开门,却只能惊讶地微张了嘴,“秦讼……”

12第十二章

12

我脸上的表情是惊讶,可在内心深处,或许我隐隐猜到秦讼会来的这一个可能。他平时虽吊儿郎当的毒蛇样,真遇到什么事,却是断然而果决的。我想或许,他和我都需要达成一个共识。只是他总想最快地解决问题,而我却更倾向将这样的抉择无限期地拖延。

“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你在这里,藏得够深。”秦讼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俯视穿着拖鞋头发还滴着水的我,表情还像是往常一眼带着点玩世不恭,“不请我进去么?”

我默然,这样两个人堵在门口确实有些奇怪。于是顺遂地侧身,他便走了进去,但当他迈步进去我才想起事有不妥,因为我的拆开的避孕药盒还仍在茶几上。

“等……”我迈步追上,却只撞上男人止住的背影,我在他身后,而他的视线落在那盒药上。我等另一个等子于是就这样半途夭折了。

“舒昕,昨晚……”他背对着我,开口。

“昨晚什么都没发生。”我打断他的话,一如我之前决定好的那样。

“没发生?”秦讼说着,回过神来看我,视线落在我颈边,没错,那里还有他啃咬留下的痕迹,他手指着药盒,“这样,叫什么都没发生?”

不知道是因为药物的反应还是秦讼的问话,我感觉并不舒服,将湿漉漉的头发往后拨,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昨天我们都喝多……”

“哦~喝多了。”秦讼点了点头,“舒昕,这么说你是不打算负责任了?”

“哈?”我被他这一句呛得抬起头来,“我负责?”

男人双手抱胸,斜四十五度向下睨我,“是你要和我赌,搞得我们两个都醉得滚床单了,现在怎么,用了我的钱,上了我的床,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不是……你……”我还想要说什么,冲口而出却是一阵难掩的反胃恶心,我现在可以确定这种不适是混蛋的药物反应。

当下就弃秦讼而去,和酒店的马桶亲热了……

我的脸皮,在新年第一天,再次离家出走了……

待抱着马桶的我终于把咽下的药丸连同晚饭一起贡献了出来,才得以喘息。

秦讼将我从地上拎到了外头的沙发上,搓了热毛巾递给我。既然脸皮已出走,我也不别扭接过就捂在脸上,好歹也遮掩一下。

“肠胃炎刚犯过,就吃这么猛的药,舒昕,你对自己下手倒是够狠的。”

我闷着头,但也隐隐听出他声音里的薄怒,我并不确定这怒气从何而来,大概多半是因驳了他情场高手的面子。想来平时姑娘们也没少要抱他大腿,现在遇上个我,还是多年好友,真出了岔子却如此急切要和他撇清关系,扼杀一切可能于摇篮之中,不得不长叹一声,交友不慎。

可是出了这码事儿,总有个人得被驳面子不是?我先下手为强,也算是自我防卫嘛!我边这样想着,也边觉着这套理论有些欠抽。

秦讼估摸是看我这怂样也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话来,便又开口:“这药就别吃了。你如果真要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去给你买别的药。”

他话说完,却没走,我想或许他是在等我的确认回复。可“没发生”这话我说一次,已经需要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以及很大的决心,现在要我再重复一遍,实在太难。

依旧用毛巾捂着脸,我闷闷地开口:“药店隔一条街就有……不过可能……关门了”我话说完,觉得整个气氛有点僵,所以更加不敢拿下毛巾,彼此的沉默延续到秦讼迈动步子离开房间。

毛巾也冷了,我将其仍在面前的茶几上,吐了一口气,视线所及,那一盒避孕药已经微皱地躺在垃圾筒里了。此情此景,不能不引起我的幻想,将它扔掉的那个人是不是带着一点生气和一点失望?而我,是不是又错过了一个可能脱单的机会?

抚着胃,我向后仰坐着,抬头看着天花板,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反问自己,不是向来自以为在爱情里很有勇气,为什么遇上秦讼,我反而没有半分冒险的勇气,活像个缩头乌龟怂蛋一只?是因为太了解,还因为太在乎?或者只是害怕自己自作多情反倒惹来他一世嘲笑的资本?

一不小心,我的文艺细胞又开始活跃了起来,一个人独自坐在沙发上思考人生许久,直到湿发把后背整个都弄潮了,这才想起要去吹头发。

于是跑浴室里打开吹风机,一顿猛吹。吹完出来,也没见秦讼回来,不免有些担心,坐回沙发上开了电视,过了约半小时,他还是没回,我就更担心了。

我这人有个毛病,特会联想以及特容易代入。每当我等的人很久不出现的时候,我就会引发出各种令自己越想越担忧的假设。比如在路边走被冲上人行道的车撞到啦,走在墙边上被突然坍塌的墙壁压着啦,等等之类,几乎新闻里出现过的各种飞来横祸我都曾默默担心过。尤其像秦讼这样嘴上缺德的人,我就更容易担心了,毒蛇可损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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