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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名局(57)

叶长流眼睫微微颤抖,刹那间期近慕容执,顾不上什么武功招数,一手拽着他的衣领,怒道:“信上写了什么?”

容辞见他如斯激动,伸臂阻拦,“叶大人……”

“让开!”叶长流骤一挥袖,将容辞用力推到一旁,慕容执冷笑道:“叶大人自己毁信灭了证据,怎反倒问起我来了?”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惊骇,心中不禁揣测这话的意思,只听慕容执继续道:“你是怕人发现了真相,心虚了?”话毕看向容辞和曲定峦,“二位大人,我的供词让叶大人毁了,只怕……”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只手牢牢的扣住他的喉口,叶长流凝眸看着慕容执,眼神深似万年玄冰,用只有对方才听得到的声音道:“你在耍什么阴谋诡计我不管,我只想知道信上究竟写了什么?”

慕容执没有还手,见一向气定神闲的叶闲如此失态,眼角细细的褶皱微微舒开,森然笑了笑,用口型说:“一封遗书,还能写些什么?”

杀气四溢,即使是崔铭旭这般全然不懂武功之人都能感受到瞬息之间这种实质的杀机,木揽风浑身一震,公子又要动用内力了,忙道:“公子,不可——”

没有等到话说完,叶长流已一掌拍出,惊涛一般的掌风,狂猛的气劲,结结实实击中慕容执的左肩。

伴着肩胛骨碎裂之声,慕容执倒栽跌地,容辞脸色阴沉,“叶闲!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叶长流没有搭理他,转过身,一片一片拾起地上信屑,慕容执一手抚胸,咳嗽两声,“噗”的一口喷出鲜血,但见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栗,鲜血狂涌不止,众人骇然。

曲定峦急忙让崔铭旭出去请医,看着容辞替慕容执传送内力调转气息,对叶长流喝道:“叶大人,就在方才,慕容执遣了人说他愿意供出幕后主使,还道若晚一步只怕会被灭口,我和容大人这才急急赶来,可你为何——”

叶长流手上的动作一顿,他看了曲定峦一眼,双眸转向不住呛咳吐血那人,慕容执虽然神情痛苦至极,却在叶长流望来时流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然后,他虚弱的、断断续续地道:“为何么……咳咳……那是因为叶大人他就是……咳……幕后主……”

话音未落,慕容执抬起五指张开,随即虚空一顿,伏地而亡,死的时候双目圆睁,不肯阖眼。

囚室之内忽然就这么安静下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容辞徐徐站起身来,看着死不瞑目的慕容执,慢慢道:“他的奇经八脉受了巨损,脾肺重创,已是无力回天了。”顿了一顿,看向叶长流,冷冷道:“为什么,你要杀他。”

第二十五局:三司会审

刑部大牢的阴凉霉气比大理寺重上许多。

光线差,环境潮,牢房面积比大理寺的小,狱卒不如大理寺来的英俊,当然吃得也不好。

这是叶长流被关押两天后的感想。

这两日朝廷闹翻了天,尽管皇帝有心压下此案,可风儿还是透过墙的缝穿出去,继而就是满城风雨。

这个散千金、赠万财的大雍的第一大恩人竟指使慕容执行刺八骏王,他竟然是大华的细作?

许多百姓们不敢相信,可据说叶闲杀人灭口乃是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亲眼所见,容大人和曲大人啊,那都是公正廉明的好官,他们说的话,又岂会有假。

除了幸灾乐祸之辈,朝廷之内的态度大抵分为三类。一是认为叶闲此等居心叵测之人定然要危害大雍,那所谓的散财助国只是进入朝局中枢的手段,绝不能轻饶;二是认为此案另有蹊跷,待到查明再做处置不迟;三是保持中立的观望态度,总之敏感时期慎言慎行不如不言不行。

鉴于叶闲曾在大理寺任职,为了避嫌,容辞大人毫不犹豫的把这烫手山芋丢给刑部,而曲定峦则是十分尽忠职守的日日审问,可惜审来审去,叶长流都只是嚷嚷 “我是冤枉的啊”“我没有毁信,是那信自己碎了”“我没有杀慕容执啊,只是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拍他就死了,怪他身体不好”……于是,曲定峦忍住杖他一百棍的冲动,无功而返。

叶长流的确没有说谎,即使是曲定峦格外恩准木揽风前来探监,他也只能这么抱怨。木揽风当时语气带淡淡的不悦,“你这样说,除我之外,不会有人相信。”

叶长流双手抱头,“我了解我晓得,你信就好,如果你都不信,我就要自挂东南枝了。”

木揽风斜眼看他,“你要再这样惺惺作态,朝廷先抄了叶府。”

叶长流继续抹泪,“木头啊,你武功高强,如果怕死就跑吧,天大地大总有你容身之处……”

木揽风脸色铁青的看着他,尽管已经十分了解公子的脾性,依旧有将他绑起来狠揍一顿的冲动,如若不是性命堪忧,他还真不介意公子在这多住两天。叶长流唠叨了半天没一句正经,只是在临走之际飞快用手指在他背上写了几字,而后轻轻在耳边道了一句:“不必担心。”

木揽风怔了一下,神色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继而静而无声的离开。

不必担心,唯此四字,无妨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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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手脚都被上了粗重的镣铐,铁链子一头死钉在墙上,不利于活动筋骨,叶长流索性拆下发簪上的金丝,三下五除二的开了锁,扭扭脖子打打太极,结果刚刚打到白蛇吐信,又有人来探望了。

来得人武功高强,步伐悄然无声,等到叶长流察觉得时候,已经来不及一一带上镣铐了。

容辞站在栅栏外看着他。

叶长流不禁庆幸,幸好来人不是曲定峦,要是他看到自己轻而易举的解了刑部大牢最牢固的镣铐时,不知会是什么神情,总之那些负责订制刑具的狱卒一定要倒大霉。

容辞的神色在晦暗的光线中不大分明,“叶大人好兴致。”

叶长流尴尬的笑笑,“有些闷,自我调剂一下。还有,别叫我大人了,莫说我现在已是阶下囚,天天大人大人的叫,怪见外的。”

眼前人笑意盈盈的样子,与几日前大理寺囚牢之中的冷冽凛然大相径庭,仿佛那时激烈的眼神只是一种幻觉,容辞静静地看了他片刻,道:“这两日弹劾你的折子不少,陛下纵然有心,亦压不下这案子,最终附华相之意,三司会审,圣上亦会亲临监审。”

三司会审,凡遇重大疑难案件之时,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个法司同审,加之御驾亲临,可见滋事体大。

“三司会审?皇上亲临?”叶长流显然愣了一下,“容大人,我自问没有这么大的价值,怎会得如此排场。”

“原来叶大人还不知道自己沾上的是通敌叛国之罪,”容辞淡淡瞥了他一眼,“怪不得如此悠闲。”

通敌叛国么。叶长流微微一笑,笑容在有些阴冷惨淡的光线中,显得异常诡异,“很大的罪啊,怪不得能让皇上亲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