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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名局(55)

“自尽?” 西门轩吃吃地问道。

“他肯行刺八王,自然也能为那人守口如瓶,而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叶长流看着眼前呆呆的西门轩,心中溢出一丝叹息,不论他父亲是何样人,这孩子总归是无辜的,可是……

他犹豫一瞬,终是咬紧牙根,下定了决心,“不过……西门公子,要护你师父,未尝没有法子。”

西门轩猛然抬起头。

“就是要看西门公子……”叶长流眸色似雪,如刃般直逼西门轩眉睫,“敢为不敢为了。”

第二十四局:误入陷阱

屋内火炉内的炭火烧得旺,炉上锅里的水咕嘟咕嘟翻滚,京城三少各自捧着兴趣的书籍旁若无人的翻阅,而比他们略小几岁的水水则是一手用扇子煽火,一脸充满鄙夷看着屈平休手中的——茶茶的孩童消遣图画书。

木门吱呀一声,木揽风托着托盘进来,上面有几道精致的点心——龙井煎粉果、茶叶包糯米、荔红烧卖,隐隐蒸着热气,是新鲜出炉的。他面无表情的放下,道:“请用。”

屋内几人闻得香气扑鼻顿时放下了书,毫不客气的围上前来,一人捻起一种品尝,屈平休原本一副困得不行的脸,当食物咽入腹中的一瞬间忽然严肃起来,怔怔看着木揽风,“木头杂工,这是你做的?”

木揽风显然对他这个称呼表示不满,“是又如何?”

屈平休扑上去摇着他洁白的衣袖,“你变成女人吧,变成女人我娶你当媳妇!”

木揽风淡定抖了抖袖,“你可以选择不变女人就嫁给我,我不嫌弃。”

话音未落叶长流跨入房中,笑眯眯的拍拍掌,“这主意不错,公子我保媒。”崔铭旭与商博良闻言哈哈大笑,木揽风冷冷瞥了他们一眼,一言不发。屈平休抹泪,“你们都欺负我。”

商博良细细咀嚼,只觉得口中的荔红烧卖茶香流连,回味悠长,遂问道:“木公子乃是叶兄的护卫,岂会有如此手艺?”

叶长流得意的笑笑,“我经商数载,江南一代酒馆都是由他操持,成日想着要选什么厨子做什么菜式才能招揽客人,久而久之,那厨艺那可是一等一的好,只可惜自入京来我们多了个管家,他便偷了懒,要不是你们来,”边说边将盘中最后一块粉果塞入口中,“我好些日子都没能尝他手艺呢。”

话音未落,众人望向木揽风的眼神又多了几分钦佩之意。

几位少年在叶府呆到天黑才回去,他们前脚一出,叶长流便让正在洗碗的木揽风备好马车去大理寺。

木揽风欲哭无泪,“公子,我觉得你就算自己不歇也得让我歇歇。”

“这不是省银子嘛……”

木揽风气得脑门泛青筋,“公子你会缺银子?你捐的那些钱还没你全部财产的……”

“这不是为了装作要省银子的样子嘛……”叶长流拍拍他的肩,“再说了,越多人呆在家里不就等于增加监视自己的眼睛,你就委屈委屈吧,等小裴回来家务再让他做哈。”

木揽风颓丧地叹息,“公子,方才你和西门轩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叶长流点了点头,爬入车厢内,放下帘子,静默了一刻,又忽然拉开帘子,“什么?你偷听?”

木揽风极度无语公子的回神速度,“我刚好路过……”

“狡辩!”

“……公子,你让西门轩去震北军带出慕容耀,就不怕为西门傲所知?”

叶长流悠悠地看着他,“这种违抗军规的事,西门轩自然不会让自己的爹知道,他一定会偷偷的、悄悄的、不经意的把他这师兄带入京中,让慕容执见这儿子一面。”

“可是……”木揽风皱起眉头,“慕容执说慕容耀中了毒,一旦西门傲收到震北军校尉失踪的消息,他随时可以让慕容耀毒发……”

“带走慕容耀的人是西门轩,西门傲会让慕容耀在途中毒发身亡么?若他这么做了,他儿子不仅违令了军规,还背负了杀人之罪,虎毒不食子。”叶长流漫不经心地道,“所以在这期间内,慕容耀的生死西门傲不能掌控,慕容执的意愿他也就无法掌控,自然,也是最利于我们的。眼下军情严重,这案不能再拖了,要让皇上当机立断将帅位给八王爷,唯有彻底拖垮西门傲。”

木揽风缓缓摇头,“待到那时,西门轩知道是你利用他害了他爹,又待如何?”

“顾不上了,”叶长流风度翩翩的抖了抖袖,“我总归是没良心的。”

“公子若没良心,便不会让西门轩救出慕容耀,你明明有其他办法让慕容执妥协。”木揽风看着自家公子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模样,嗫嚅道:“只因你承诺过慕容执,必救他儿子。”

叶长流掩了嘴,嘿嘿嘿嘿地奸笑了几声,“我知道你崇拜我,但也不必时时提醒我多么高风亮节黎明圣贤,小心哪天我卖了你让你去杀你不想杀的人,到时候你可别恨得牙痒痒。”

“天底下除了公子,还有什么人可让我顾忌的。”说完,面无表情的扬鞭驾马。

叶长流身体不由自主的靠在门边,目光炯炯地看着木揽风,良久良久,直到笑意淡去,才细若游丝地道了一句,“没准有一日,你会真想杀了你最顾忌的人。”

木揽风没有听清,转头,“你说什么?”

叶长流拍拍他脑袋,“我让你快些,这么宽的路还这么慢,本公子不如步行!”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再次踏入大理寺囚牢的时候,叶长流觉得空气流通变差了些,隐隐约约的污气令他皱了皱眉头,转头对狱卒道:“这什么环境,还叫囚牢吗?”

狱卒心里那个委屈啊,真正的囚牢本该这样啊,犯人是被囚禁于此又不是住客栈要那么舒服干什么,话到了嘴边拐了个弯,“大人,今夜转寒,这不是怕他们冻着,就把通风口给堵上了……”

牢房里一旦空气不流通,那些异味自然愈发浓厚,叶长流从袖子里抽出一把折叠羽扇,摊开晃了晃,“行了,带我见慕容执。”

眼看着某人大喇喇的让狱卒沏好龙井,意态安然的挥扇浅笑,慕容执似乎对这个总是半夜来见自己的大理寺少卿有些无语,“叶大人大驾,不知又有何贵干?”

叶长流示意木揽风摆上棋枰,掀开棋罐,笑笑,“下棋。”

慕容执挑了挑眉毛。

“我若解开护龙棋阵,你便告知我云、裴二人的下落。”叶长流摆着护龙棋局,神情略有些懒懒的意味,“慕容庄主该不会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吧?”

慕容执坐在桌前,静静看着他摆好棋局,“自然。”

“那么……”叶长流指着碧色棋盘上黑白相间、攻杀正烈的局,“慕容庄主执黑,我执白,既然是未能下完的一盘棋,总该遂了您的愿。”

慕容执一惊,“你说什么?”

“这一局,黑子走的是三连星布局,讲究的是简单、质朴、有力、直接,直指胜负之径。这棋风与慕容庄主昔日棋局颇为契合,想来当时,正是慕容庄主执黑吧。”叶长流俊眸流光溢彩,“白棋近乎被破去腹空,黑棋借攻击将角连边近乎占了六十目的大空,不论怎么看,慕容庄主都是稳操胜局啊,为什么,你会希望有人能够以白棋之势,破你黑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