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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名局(52)

叶长流领了旨,心中不免疑惑,射箭?国难当头,皇帝还当真有这份好兴致。

到了文华宫南苑,远远便见雍帝一身劲装,华亚卿与西门傲恭敬站在身旁,而孟思鉴举弓拉弦,一箭正中靶心。叶长流眼睛微微一眯,这朝中最能呼风唤雨的人倒是一次聚齐了,只是这种场合叫了他来,不知又有什么意图。

“叶爱卿来了,”几人随着雍帝的声音转头望去,叶长流随即躬身行礼,雍帝笑笑,示意他就站在一旁,将长弓递给华亚卿,笑说:“华相,你也露一手罢。”

华亚卿苦笑,“皇上这是为难老臣了。”言罢接过弓箭,戴好扳指,拉开瞄了会儿靶位,一箭射出,失了准头,连靶都没沾上。雍帝连连摇头,道:“爱卿啊,当年你的骑射人是谁?朕可要革他职,以免再误人子弟啊。”

华亚卿笑道:“臣自幼不好动,便是这点本事亦是当年随慕容执学了一二,此刻他正蹲着牢,皇上就莫要多加此罪了。”

叶长流眸光微动,心中了然,这君臣二人唱着双簧呢。他的余光瞥向西门傲,见他神情淡然,丝毫不为所动,心下又多了几分算计。

雍帝看向叶长流,笑问:“叶爱卿可擅骑射?”

叶长流略一颔首,“微臣早些年曾在北疆做过牧场生意,略通一二。”

“喔?”雍帝微微一笑,示意小太监给他一张弓,叶长流亦未多言,连扳指也未戴,左手接过弓的一瞬间右手的箭便搭了上去骤然一拉,砰的一声,箭尖穿透靶心,靶杆震摇不止。众人一震,只觉得他的动作流畅丝毫没有停顿,俨然是射术中的高手,这分英武更衬的他气质不凡,略通一二,倒是谦虚过了头。

“原来爱卿不仅能文能武,更通骑射啊。”雍帝心中微惊,惊的并非是这叶闲的本事,而是他的做法——文官拥有武将之才,但凡聪明人自当藏拙,而他却毫不避嫌,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当真心无城府?

“皇上过誉。”叶长流平淡一笑,那语气压根没有“过誉”的意思,只是瞥见孟思鉴眼中的赞赏之意,嘴角才不自觉的翘了起来,雍帝看去,还当他是得意,并未在意。

射了一会儿子箭,雍帝终于玩了尽兴,却只字不提任何与朝政战势,倒是孟思鉴几次欲提及,都让雍帝一句“下了朝就莫提那些扫兴事”给顶了回去,最终孟思鉴与西门傲只得告退,雍帝让华亚卿与叶长流在书房候着,换了一身衣,方才坐下身,谈起正事。

雍帝用茶盖拨弄着茶叶,“依华相的意思,此次出征这帅位是该我八弟担任还是西门傲呢?”

叶长流略略转目,这皇帝与丞相谈封帅之事,支走了其他人,偏生又留下自己,是什么居心。

“二人领兵之能不分伯仲,八骏王威名在外,身为皇亲王侯,震慑鼓军士气自是西门将军所不能及,但……”华亚卿沉吟片刻,“朝内局势不稳,若能留下八骏王辅佐皇上,让西门将军出征,稍有变动八王亦不失为更有力的后盾。”

叶长流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华亚卿这话说的可够委婉,不就是担心孟思鉴掌了军权威信过高影响了皇帝的声威么?可若让西门傲率军,只怕就不仅是威严这么简单了。

雍帝若有所思的顿住手上动作,眼光瞟在叶长流身上,“叶闲,慕容执一案,查得怎么样了?”

叶长流道:“慕容执拒不招供,只怕是为人所胁。”

“喔?”雍帝笑得异常凛冽,道:“朕让你去审了那人,有何线索?”

“这……”叶长流颔首,颇有几分犹豫不决。

雍帝见他这般神态,更是一肚子疑惑,“说。”

叶长流长长的睫毛稍稍一阖,掩去了那分笑意,袖中微蜷的指头慢慢张开,这是他在下了决心的某种习惯动作,尤其是当——下了狠心。

“回禀皇上……”叶长流平静的抬起头来,一瞬间,所有表情都从他面上消失,清清楚楚地道:“此次勾结华国、指使慕容执刺杀八王爷,意图乱我大雍阵脚等罪行,孟熙烨——供认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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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局:往事不堪(上)

供认不讳四字一出,雍帝勃然变色,“什么?他认了?”

“孟熙烨说,既然皇上怀疑他,他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叶长流徐徐道:“要杀要剐,听凭皇上处置。”

雍帝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一跳,“他当真这么说?”

叶长流微一颔首。

雍帝眼睛微微一眯,审视着叶长流,仿佛在斟酌他的话是否可信,但见他神情坦然,不似作伪,莫要说这叶闲没有说谎的必要,即便是,只需另派人求证,也必然败露。雍帝见华亚卿微微点了点头,方道:“既然如此,依叶卿意思,该如何处置?”

“倘若孟熙烨此言属实,自当按律处置。”

“倘若?”雍帝眼神凌厉,“他孟熙烨都认了罪还有什么可说的?”

“想来皇上对此案前后已然知悉,微臣最初是因慕容执的一时疏忽而怀疑上孟熙烨,既然只是怀疑,没有任何真凭实据,他大可装作毫不知情,微臣还能对他一个老弱残疾之人用刑不成?”叶长流眸光流转,“可他承认了,我刚开了口他便认了罪,只怕……”

“只怕此事另有蹊跷,”华亚卿顺着他的话道:“若非他所为,便是在替人顶罪。”

叶长流道:“丞相所言极是。”

雍帝突然怒意横生,他怒孟熙烨的狂妄顶罪,明知自己不会杀他,仍有恃无恐;更怒他明明被圈禁在宫内,竟还有能力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与外人勾结;他最怒自己花了那么多年的时间巩固政权,满朝大臣看去恭顺俯首,竟还有人敢与自己暗中作对!

毕竟是帝王,基本控制情绪的能力尚有,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冷声道:“这么说,查来查去,还是没有查到点子上?”

叶长流躬了躬身,不急不缓道:“虽不知这真正的幕后人是谁,未必没有线索。”

“喔?”

“其一,慕容执是通过王妃的菜、王爷府的山茶花香加之他带来的琼觞酒混为迷魂之物,这里有一个疑点,他怎会预先知道王妃会煮什么菜式?即便皆为王妃平日拿手好菜,那慕容执又是从何得知?若然这些都是那幕后人授意,那人定然对八王府上下极为熟悉,方能布下此局。”

雍帝闻言,道:“有理。”

“其二,慕容执若是华国细作,何不杀了蓝格尔公主?公主若在王爷府遇害,大雍便算是和蓝氏部族结下了仇,此一役失了蓝氏大军,对我大雍乃是致命之伤。可他的目标是八王爷,八王爷固然重要,但说句不敬的话,纵然八王爷有什么闪失,仍有西门将军、屈老将军可领三军,华国的取舍,颇为失准了。”叶长流淡淡道:“微臣曾是商人,处事只以成益作论,从微臣角度上看,不论这幕后人是谁,都一定是一个除去八王对他有益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