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天下名局(5)

黑牢长廊的阴影处,有几条手持棍棒的黑影闪过,不知是谁开了尽头那间囚室的门,其余几人一拥而入,过了好些时候才缓缓步出,人人俱是一副如释负重的模样,牢头这才慢悠悠的现身,面无表情的问道:“办得怎么样?”

“都做过这么多次,您还不放心么?隔着铺套打,验不出伤来的,依大人的话,留着半口气呢。”

“很好,这一功且给你们记下,”牢头满意的点点头,“明日公堂之上,大人要亲自看着他死。”

----------------------我是我们一起腐吧的分割线~\(≧▽≦)/------------------

世事难料,悬铁府的青天大老爷没能等到第二日升堂就收到暂革其职的通令,整个衙门尽皆失措,在这当口,有一行京中贵人匆忙而至,且是怒气冲冲直奔监狱而去。

“见……见叶长流?”牢头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这位不得了的大人物——刑部尚书曲定峦,“他……他是死囚啊……”

“死囚?”身旁的白衫人一把提起牢头的领口,“你们对我们公子做了什么?”

“大木头,你冷静点……”裴亦商连忙制止快要将人掐死的木揽风,对牢头提醒了一句,“这里所有人没有一个是你得罪的起的,劝你还是识相点好。”

“是是是……这、这边请……”牢头战战兢兢抬手引路,心中盘算着千种说词,途中还时不时的对狱卒打眼色,木揽风看在眼里,原本难看的脸色变得越发苍白。

“看他们那样,大当家该吃了多少苦啊!”

“这杀千刀的李德龙,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东家?”

“怎么办?大老板该不会已经……”

裴亦商双拳紧握,他真的十分后悔让这三个老头也跟来,他们难道没有瞧见旁边这位仁兄已经目欲喷火了么?再添油加醋,没准待会一把火烧了悬铁府,要知道,木揽风眼里是没有遵循法令这一概念的。

“这就是了,大人请自便。”牢头毕恭毕敬的退到一边,木揽风抢入一步,撞开厚重的栅栏,“公子!”

充斥霉味的屋中,一人半躺半坐于潮湿的稻草之上,身上的衣衫褴褛不堪,□出的肌肤青紫伤痕若隐若现。凌乱乌发下的眼睛缓缓睁开,突见来访者,似是一呆,“你们……怎么来了?”

“公子!”木揽风飞快上前扶起,三指顺手搭上他的脉搏,忍住胸口翻腾的怒气,“你还能走么?”

“废话……”叶长流抿了抿唇,终是没有忍住,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落地飞溅。

“叶公子!”

“大当家!”

“东家!”

周围众人顿时慌乱不堪,三位老人吓得老泪纵横,连素来镇定的裴亦商见状也不免乱了手脚,曲定峦未料叶长流如此备受折磨,愤然望向牢头:“混帐!这是怎么回事?谁让你们这么对待叶公子的?”

“我也不知道啊……怎么会这样……”牢头早已被眼前情形吓得魂飞魄散,不知所措。

“没什么大碍,大家不必慌成这样……咳咳……”叶长流左手微抬,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喘息了几下才缓缓地道,“这位大人是……”

曲定峦举手为礼,客气浅笑:“在下刑部尚书曲定峦,奉皇命前来调查此案,叶公子蒙冤受辱,在下定当竭力查明真相,还公子一个说法。”

“有劳大人如此尽心,叶闲感激不尽,”叶长流悠悠一笑,似乎没有因为当朝二品大员的亲驾受宠若惊,他顿了顿,温和问道,“叶某身体略有不适,不知可否先行回府修养,稍适歇息再向大人细述案情?”

“自当如此,”曲定峦忙不迭声地笑着,“叶公子调养好身子是要事,这里上下已经打点好,公子这边请。”

话音方落,几位老板便将他围了起来:“我的当家呀,你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啊,天呐……”

“就是啊……仗着自己是个国舅爷就不把人放在眼里啦……哎呀,我可怜的老板啊……”

叶长流被他们的哭声折腾的头疼,“老秦、老赵、老余,你们哭成这样,别人听了还以为我……”转头看向裴亦商,“小裴,我现在不舒服,大事小事你先顶着……”

“公子,您受了伤,亦商在京中认识几位不错的大夫,要不要……”

“行了行了,你自己看着办,”在众人的搀扶下,叶长流艰难的迈出黑牢,蹬上软卧马车,木揽风替他放下厚厚的车帘,对其余的人吩咐道,“我先送公子回去,你们该办什么就办,别打扰公子休息。”

话音未落,长鞭空中一扬,四轮阔车应声而驶,木揽风就这么把大雍四大名商晾在一边,绝尘而去。

叶长流半死不活的靠在车厢内,直待马车行了一段路,方才撂开车帘,对着木揽风邪邪的笑了一下,“他们没追来吧?”

木揽风“嗯”了一声,冷冷的瞟了他一眼,“你装得很像。”

“看得出连你都吓了一跳,冷汗都冒出来了……我差点没笑出来……”叶长流以指腹揉压伤处,真气传送之下淤青渐散,如此反复几次,原本身上骇人的伤消逝无踪,肌肤白皙如常。

木揽风额间青筋凸现,他猛勒马缰,欲要将车停下:“我这就告诉他们真相。”

“等等、等等……”叶长流连忙揪住他的胳膊,眨着眼睛笑了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若连这点假伤都看不过眼,那日后……”

“有我一日,不会让任何人伤到公子,”木揽风斩钉截铁的将脸一沉,静默须臾方道:“就为救颗弃子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值得么?”

“于别人是枚弃子,我拾起来……没准还能对弈扳局呢,再说……”叶长流脱去那件破衣,顺手从厢内箱中取出一件蓝绸锦袍,“救崔铭冲只是其一,能顺带将李大国舅拉下悬铁府尹这位置,何乐不为?”

“你这招用得俗,”木揽风冷嘲一声,“不过还算有效。”

叶长流笑意微微,倾倒壶水沾湿锦帕拭脸,“只能怪他笨了些。”

李德龙,打从一开始,就已经掉入叶长流所布的局中。

公堂之上,叶长流唱得那出誓死不认罪的戏码,其实正是给都察院的御史所听,要得就是在刑部收到认罪的口供时,对供词的真假产生怀疑。毕竟,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古往今来,屈打成招之事数不甚数。这桩案子说小不小,且证据匮乏,都察院若发现疑点,就会直接承报刑部尚书,那么,即使刑部侍郎与李德龙是一丘之貉,也无法独断专行。

当刑部尚书看到这份罪状词的时候,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来。

嫌犯竟是叶闲叶大公子,是要来拯救大雍大军的大恩人,前两天正因他的马车遇刺而让圣上勃然大怒,下旨彻查呢,这回怎么又出现在死囚罪状中?

这又是叶长流摆下的另外一条导火线,对身份来历只字不提,只是声称自己是叫叶长流的书生。

叶闲,也许全汴梁城的人对这个名字都不陌生,然而,知道他字长流的人,却是少之又少,除非是极亲近的人,亦或是能在刑部卷室调取卷宗的人。如果当初李德龙知道此叶长流就是彼叶闲,哪还敢对他用刑?没把他放在供桌上拜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