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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小官(53)+番外

他从小没有爹,见师傅待他好,有种回到童年的错觉,撒娇似的抱了抱师傅。

江尚语不由自主抱住他,心底升起难得的暖意,胸口似有冰雪消融。

但愿此梦不醒,久久醉在这一刻,只是人总归要醒的。江尚语心底升起莫名的恐惧,一脚踹走张宣,道:“还不快去睡。”

张宣摸摸被踢到的膝盖,心道:若我幼年时爹爹在世,必是这般严厉的吧。

他开心地扑向巨石,坐到高处,猛然神色惊变,指着江尚语身后的裂缝,急道:“快跑!”

江尚语向前一扑,躲过了身后爬行的群蛇。

许多如手臂粗细的毒蛇,顺着缝隙爬入,吐着长长的红色舌头,滋滋响动,眸中寒光逼人,利箭一般,迅疾前行。密密麻麻的群蛇,眼看要触及江尚语。

张宣在附近找了几块石子,砸向毒蛇,给江尚语创造逃跑的时间。

“走!”张宣不敢耽搁,握住江尚语的手,向巨石处跑去。

蛇有剧毒,行动诡秘,远比狼群可怖。何况这群蛇非比寻常,居然等待缝隙变的够大,有十足的把握,才行动。

杨清翎固然可怕,比起冰冷剧毒的蛇,还是可爱一点的。

张宣冲到巨石处,不假思索地奋力一推。

巨石猛地裂开,碎成许多块,轰隆响彻云霄。

杨清翎站起,冷冷道:“哈,受不了,决定出来了?”

江张二人哪有工夫回答他,直接冲向洞外。

杨清翎抬手挡住,陡然察觉后面的毒蛇,大惊失色,立即向后退。

张宣被他一挡,动作稍滞。毒蛇向上跃起,红舌一伸,竟已触及他的膝弯,若再前进分毫,必咬到无疑了。

荒郊野外的,没有医师,没有解药。要是被毒蛇咬伤,就得去阎罗王处报道了。生死攸关,张宣吓得僵住,忘记了逃跑。

电光火石之间,江尚语闪到他身后,左手一矮,抓住毒蛇的七寸,用力极大。

蛇的七寸,握在江尚语手中。毒蛇却不显惊恐,冷冰冰的身子扭动,目光更是冰寒,似在怒视江尚语。

杨清翎哈哈大笑,抓住张宣,跃出洞口。

后侧的蛇接踵而至,滋滋扭动,盘符在静立的江尚语脚边。

江尚语生怕激化毒蛇,一动不动,石雕一般站在原地,额上冷汗直冒。

好容易助张宣脱险了,自己倒是陷入更大的险境。

“哈哈。”杨清翎得意的很,点住张宣的穴道,道:“小白脸,你陪毒蛇慢慢玩,我带这小子去逼杨云舒了。”

他背起张宣,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向远处走去。

那一刻,江尚语手边脚边满是冰冷的蛇,对他虎视眈眈。滋滋声,如同地狱的死灵曲子,在耳畔低吟。

他的心坠入冰窖,凉彻骨髓。

他得死了么?

“若你丢下他,我就绝食,你用我的尸体逼杨云舒,看他会不会听你的。”张宣一字一顿的说话,换了个人似的,眼中满是坚毅。

杨清翎放下张宣,与之对视。

“操。生火。”杨清翎看出张宣所言不虚,不得不解开他的穴道。

江尚语站在洞中,瞧得一清二楚。

张宣的坚定的神情,映入眼眸,刻入心间。

他为何待我如此的好,天底下有几人会这般对我?

张宣卖力地拾柴,引燃郁郁葱葱的树杈,烟雾腾腾,噼啪的火焰袅袅升起。他提着引燃的树杈进洞,驱赶毒蛇。

至始至终,张宣紧咬下唇,紧张得指尖发白。

江尚语配合着,温和凝视张宣。

瞧见张宣担忧的样子,他原本的惊恐消散了。

生死关头,江尚语心静如水,无波无澜,嘴角微微翘起,笑得真情实意。

耳畔传来张宣的欢呼:“师傅,走吧。”

江尚语感到张宣的手心温暖,随他跑出山洞。

得救的一刻,他握着的是张宣的手,宁静安全。

三日后,杨清翎带着两人,赶到了一处繁华小镇。

因为张宣用绝食相逼,杨清翎不敢把他们如何,二人过得还不错。

“师傅,买那些针线布片做什么?”张宣双手反绑,好奇地凑上前问道。

“有用的,而且花别人的银子,不买白不买。”江尚语下巴点点杨清翎,双手同样绑着。

周围人指指点点,很是好奇,但不敢凑近询问,毕竟杨清翎的模样实在吓人。

杨清翎买下针线等物件,随手包好,塞江尚语的兜里,道:“你们最好别又耍花招。”

江尚语没有耍花招。

夜里,客栈内。

江尚语勉强活动右手,缓慢地穿针引线,缝制布条。他的面色宁静温和,哪儿有半分魔教邪人的样子,活脱脱是俊美雅士。

“你可真够贤妻良母的,动作慢的很啊,老妇么?”杨清翎讥讽道。

“不要胡说,慢点更雅致。”张宣探头探脑的,好奇地打量。

“可以了。”江尚语大功告成,雅致地缝纫半天,弄出两只布娃娃。

娃娃胖乎乎的,傻傻的笑着,憨厚天真,逗趣极了。

“没想到师傅还会做裁缝。”张宣抢过来,放在手中把玩。

“我小时候,娘靠做这个卖钱。”江尚语淡淡说。

幼年时,所有人排斥江尚语,唯独母亲爱他。母亲为了养活他,日里种田,夜间赶制玩偶,秀丽的容颜,迅速的磨损了。

那时,江尚语惧怕他人的嘲笑,不敢出门,恳求母亲留下一只布偶,当作玩伴。

幼年江尚语摆正玩偶,给娃娃取名叫“爹爹”。

爹爹很早就死了,不能保护他,所以大家都欺负他。

没人愿意和他玩,他就把玩偶放在窗台上,模仿爹爹的口气,和自己对话,幻想爹爹替自己赶跑坏蛋。

可是……

他的小快乐被发现了。

几个少年在他家屋外,瞧见布偶,道:

——“看,妖怪在和布条说话。”

——“怪物就是痴。”

小江尚语慌忙抱住玩偶,吓得缩成一团,捂着耳朵不去听。

少年玩得开心,嘲讽的很大声,很欢乐。

“你们做什么,别欺负我的语儿。”母亲从田里赶回,气愤地驱赶少年们。

领头的少年大笑,道:“老女人,凶什么凶?听说你生了怪物,所以你男人不要你了。”

江尚语呆住,惊雷般地丢开娃娃。

爹爹没有死,他不要娘亲和我。是我长的奇怪,所以害了娘亲。

“谁告诉你的?”屋外传来娘亲的哭喊,乱糟糟的,过不久又有厮打声。

娘和人动手了么,她不会有事吧?

江尚语惊起,担心的冲出门,入眼的是血红色。

领头少年握着匕首,刀刃上有红色的鲜血。

母亲的胸口绯红一片,血不断涌出。母亲的怀中,掉出一只可爱的娃娃,脸蛋白白的,发丝也是白的。这娃娃,定是母亲想送他的惊喜。

“娘亲。”幼年江尚语抱住母亲,声嘶力竭的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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