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叶小箫回忆今日都会纳闷。究竟是太爱导致了胆怯呢，还是不幸投下的阴影太过庞大，让他过早地预感到。
风祈最后猛烈的冲撞，让叶小箫的身体不住痉挛。叶小箫赶紧合上眼帘，不让眼里的湿润掉落。虽然仍旧担忧失去，但现在的时光毕竟只属于叶小箫，与耀眼的叶陵溪无关。
叶小箫从小生活在哥哥的光芒四射之下，鲜有存在感。家长说叶小箫同哥哥像一个人，任何事他们都询问哥哥，比如每餐的伙食和所穿的衣着，都根据哥哥的喜好来定夺。
他们认定叶小箫很满意听从哥哥，甚至叶小箫本人也如此认定。但叶小箫变得越来越喜欢去野外冒险，远离周围的人。
到了风祈身边，叶小箫才强烈感到自己和哥哥是不同的。他有自己的喜好与选择，以及想法。
为了和风祈在一起，他甚至不惜欺骗哥哥，与他作对。这强化了独立感，让叶小箫痴迷沉沦。
回忆起过往的经历，叶小箫不由吸了吸鼻子。
当然他不愿意真的让哥哥伤心，因此他始终小心翼翼，生怕闹醒了身旁的哥哥。可惜他沉溺于欲望之中，没有察觉到一边的程文芸。
她睁开了眼睛，微微抬起头，眨也不眨眼地注视活色生香的一幕，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十四、坡下无人
Chapter
次日凌晨，第一缕阳光照入正殿。
众人醒来之前，叶小箫已将昨夜的痕迹清理干净。随后醒来的是隆隆，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白玉雕像边，拾了几根柴烧起一个小火堆，认真地涂抹他的铅笔画。叶小箫纳闷地摇头，真不知这少年想的是什么，古里古怪的。
叶小箫自己今天也有点怪，一旦与风祈正面对视，立刻就躲开对方的视线，表情像偷了腥的鱼。他不是个内向的人，也不是头一次与风祈发生关系，可昨夜让他莫名其妙的不好意思，连自己也不明白缘由。
待清晨来临，大家陆续醒来，哗哗啦啦地收拾行装，为寻找何谨做好打点。他们备了爬坡用的粗绳索，一些联络用的信号弹，以及防野兽攻击的引燃器，还有程默的枪械。
隆隆举起了写字板，拍拍板子，好让大家注意他。只见上面写着：“我不去了。”
众人哗然，苏苏率先娇滴滴地问：“为什么啊？”
“行动不便，不拖累大家了，还是留在庙宇吧。”隆隆写。
叶陵溪笑道：“也是，附近就这庙可以休息的，说不定何谨会跑这儿，我们都不在也不好。”大家纷纷点头，于是童奕九留下照顾隆隆，其他人整装待发。
隆隆却艰难地撑着桌子站起来，蹒跚地走向叶家兄弟，抬起胳膊阻止他们离去。
“你干吗？”风祈愤懑不乐，道，“怎么这几天越来越疯，欠管教了么？”
闻言，叶小箫不无好笑地想：就因为是你的家教，所以才如此奇怪吧。
隆隆没有回答风祈的话，注视兄弟俩片刻，小心地掏出一副画，递给他们。正是他凌晨做的铅笔画，很简单的构图，寥寥几笔带过整个山石背景。画面当中还有一只小孩在舞剑，线条也极其简单。
整幅画中，唯独一位俊美男子用笔极认真，连嘴角懒洋洋的笑都勾勒都精细至极。男子淡然地倚树而立，好似在指点小孩习剑，又仿佛在独自品味山水景色。而他的容貌似庙中的汉白玉石雕，也和叶家兄弟很像。
隆隆眼巴巴地瞧着叶家兄弟，伸出手指拽住叶陵溪的胳膊。
“好了，他们要走了。”童奕九接过画，准备塞还给隆隆。隆隆赶忙护住图画，不给童奕九触碰，不依不饶地凝视叶家兄弟。
叶陵溪会意，温柔笑道：“是送给我们的么？”
隆隆用力点头，生怕对方不肯收，又往叶陵溪那儿推了推。
叶陵溪摸了摸少年的头发，眼中露出赞赏之意，道：“好漂亮的画呢，你真厉害。”叶小箫亦是夸赞了几句，发自肺腑的。
隆隆顿时面露喜色，目送他们离开庙宇，一直到看不见众人的背影。
昨天见到叶陵溪后，隆隆就明白师傅的灵魂割裂成了两部分。叶小箫的性格温吞，不像师傅。叶陵溪却活脱脱就是何剑若。
隆隆的手指轻抚冰冷的汉白玉，这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过去的人为了纪念屠龙英雄，所以据何剑若的外貌雕刻了它，叫隆隆如何不睹物思人。
隆隆捧起梅花剑观赏。因为宝剑沉重，随身携带不便，就留在庙中由他们照看。
今时今日，居然还能见到这玉雕、这宝剑，那么人呢？当年的情景一遍遍在隆隆脑海播放，有一个打算也慢慢地成型。
过了一个小时，隆隆提起一块板子，写道：“好饿，小九去采点吃的。”
童奕九喟叹一声，嬉皮笑脸道：“你这小娃娃，怎么也叫我小九啊？”
他表面嘻嘻哈哈，走出庙宇后却躲在门外，偷看屋内的情况。隆隆最近的怪异举止，深深引起了他的怀疑。
隆隆早料到对方不好骗，不急于行动，而是默然坐着画画。
庙宇中只有刷刷地涂鸦声。隆隆一点不急躁，画得很认真，表情也与以往作画无异。
耗了许久，隆隆料定急性子的童奕九必然走了，才缓缓地站起了身。
他手指撑住高台，努力保持身体的平衡，慢慢移动到殿外。后院离开正殿有一段距离，隆隆走得异常费力，一路跌倒数次。
他费力地捡起院内的梅花枝，将树枝全部集中在一起，再用手推入正殿。由于行动不便，他只能双手支撑栏杆移动，时不时需要停下来喘息。旁人做来容易的事，他却弄得满头大汗。可他硬是咬紧牙关，以他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完成了布置。
他在正殿内堆满了树枝，又巧妙地掩饰住，让人不会一眼察觉。
最后，他折断几根私藏的烟火棒，将其中的火药均匀地撒在草堆上。他没有忘记摘几朵梅花丢在庙宇中，让花香掩盖了火药味。
一切完成后，房屋已成了庞大的易燃物，一点火星就足以令它成为灰烬了。望着自己的劳动成果，隆隆咧开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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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阳光偏烈，照得大地发白。偶尔有疏散的风刮过，带来的也是更多的热意。
几个寻找何谨的人不断喝饮料，补充流失的体力。
燥热的天气下，没人愿意多说话，一个个维持沉默。其中程文芸脸色最是阴霾，因为嫉恨堵了她的心口。她无法忍受何谨看叶陵溪的柔软眼神，更担心叶小箫告发她，所以把对付叶兄弟看得比救何谨还重。
她也不内疚，反正叶陵溪和她是同类，都借助温柔的微笑往上爬，对这种人不需要愧疚。但她没发现，叶陵溪喜欢双赢，渴望两边得利的合作，而她只图从别人身上抢夺利益。
眼下在寻找何谨途中，面对的是大片梅花和群山环绕，她的心略微软下来。昨夜叶小箫的缠绵事，是不是该宣扬出去？要不要挑拨离间？她扪心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