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婴洋洋得意,顺便心虚:她是最不爱读书的了。
南鸢在旁,忍不住翘了下唇。
没想到南鸢安安静静,话题竟然转到了她身上。
有女子大约怕她落单寂寞,问她:“南鸢姑娘有心上人吗?”
南鸢愣住。
她一瞬间想到自己曾在天命术中看到的嫁衣与深林中的一地血泊,那与自己一同倒在血中的少年。
白布后,她眼睛颤了颤,轻声:“我没有。”
有女子便安慰她:“你虽然眼有疾,但世上必然有公子不在意你的眼睛……而且你是修士,眼睛看不见,应该也没关系吧?”
南鸢不解释眼睛的问题,她对对方的安慰道谢。
她清清淡淡、平平静静,倒是弄得旁人有些不自在。
另有一女打哈哈,说:“她们修士必然和我们不一样,没有心上人也正常。”
一女叹息:“可是花容月貌之龄,没有情投意合的公子共度青春年华,总是有些可惜。”
人各有志,南鸢不置可否。
缇婴在旁觉得,她和南鸢有些被低看了。
那些年轻姑娘们笑容暧、昧,挤眉弄眼,难免让她不舒服,奇怪的胜负欲被激了出来。
缇婴忙不迭:“我有、我有、我有的!”
众女愕然。
她们见缇婴娇憨灵动,眉眼纯真,以为就算南鸢有慕少艾之心,缇婴这样的小姑娘也是没有的。
看她们不信,缇婴道:“我当然有啊——我心上人待我可好了。”
南鸢在后咳嗽。
她轻轻拽缇婴袖子:“小婴……”
缇婴回头冲她一哼,小声:“你别管我。”
—
时辰差不多了。
江雪禾给自己的乾坤袋中,堆满了女儿家的用物。
他分得细致,各类颜色,又明显是随缇婴的喜好。白鹿野心中不是滋味,只好在师兄缺钱的时候,默默补了点儿,算作是对缇婴的爱心。
江雪禾道:“差不多了,去找她们,带她们回去休息吧。”
白鹿野瞥他:“你不是说让小婴多和同龄女孩们玩吗?”
江雪禾:“她到了该睡觉的时间了。”
他算一算:“睡觉前,她还要再修行半个时辰。再不叫她,她来不及了,就得熬夜。叫她熬夜,她就会发脾气——这时候,即使给她最喜欢的零嘴,也是不好哄的。”
白鹿野笑容僵硬:“……师兄了解得真清楚。”
江雪禾和和气气:“嗯,你不知道吗?”
白鹿野疑心他是故意的。
但他望过来,眸心清黑剔透,面容神色又一派体贴……
白鹿野别过脸,心想小师妹得多强大的心,才能抵抗得了师兄这种无微不至的人啊?
—
江雪禾与白鹿野站在一半闭的屋门前,没等敲门,便听到屋中缇婴因高声而有些尖、有些急的声音:
“我师兄就是我的心上人啊,我才没有骗你们!我师兄文武双全,长得好看,脾气很好,对我也特别好……”
门外的白鹿野愣住,看向江雪禾。
他见江雪禾竟然与他一样,眼眸微讶——她不是不愿意和他有名分么?
怀着不同的微妙心情,门外的两个男子都没打断。
屋中,南鸢感应到了,轻扯缇婴袖口。
缇婴以为她是害臊,回头对南鸢安抚一笑,转过脸时,继续炫耀自己的师兄:“我吃什么玩什么,我师兄都记在心里。”
和她比的,是一个白鹿野与江雪禾没什么印象的年轻姑娘。
那姑娘好像急红了脸,站起来:“我情郎每月都给我一千铜板!”
缇婴叉腰,从门缝中,能看到她纤细腰身、月白色发带:“我师兄的钱都是我的!”
对面不服:“我每次去贵人府中表演,我情郎都陪我。”
缇婴洋洋得意:“我师兄不光陪我到处玩,我还有和师兄共创的符令。”
对方气白了脸:“我、我情郎明年娶我!”
缇婴扬下巴:“我师兄早和我定亲了。”
对方:“我情郎亲人可舒服了。”
缇婴一怔。
她觉得有点不妥,但气氛至此,所有姑娘都在看她,宛如挑衅。
她深吸一口气:“我师兄亲人时,舌头会打结!”
—
白鹿野震惊看江雪禾。
江雪禾:“……”
他推门就要进去。
—
而就在推门提醒那一刹那,屋中的争斗到了很难理解的地步:“我情郎在床笫之间,弄得可舒服了。”
这年轻姑娘看缇婴瞠大眼眸。
姑娘微笑炫耀:“一夜七次郎!”
众女欢呼。
缇婴不甘示弱,狮子大开口:“那我师兄、我师兄……”
她一磕绊,咬牙吹了出去:“一夜十次郎!”
屋中骤静。
众女神色古怪,又带着戏谑之意。
缇婴:“你们怎么这种表情?”
南鸢垂头,当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姑娘笑嘻嘻,拉着缇婴,让她转身:“你的一夜十次郎师兄,来接你啦。”
明堂辟雍,烛光明灭。
缇婴被转个肩,正正与江雪禾四目相对。
—
回客栈的路上,南鸢自觉地与白鹿野同行,与那对兄妹离得远远的。
缇婴被江雪禾牵着手,跟他走在丛丛树荫下,正结结巴巴地和江雪禾解释:“……就是这样了,她们都有情郎,都有喜欢的公子,就我和南鸢没有。
”那我们岂不是输了吗?我们会被笑话的……那南鸢不会撒谎,我会嘛。我就、就随便说说……我、我胡说八道又不是第一次,你就当没听见嘛。”
江雪禾握着她的手,微微松开。
他心中喜与凉的转变,仅仅在瞬息间发生。
他低声问:“所以你撒谎,说我是你的未婚夫?”
缇婴点头。
江雪禾说话很慢:“那为何说是我,而不说是你的二师兄呢?”
缇婴:“什么?”
她对上他低垂的点漆黑眸。
他停下步子,面朝她,伸指点在她腮上,轻声:“怎么不说白鹿野,不说叶穿林,或者你的好友夜杀,只说是我呢?”
她被他的灼灼目光,烧得神志迷离,向后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江雪禾俯到她脸颊旁,发丝轻擦过她的唇,眼中含一丝笑,慢吞吞地逗她:
“你因为胜负欲,就说我是你未婚夫。难道若是他人再逼一逼你,你就会说我是你的夫君,我会与你生小孩吗?”
他吓到了缇婴。
缇婴结巴得更厉害:“生、生、生小孩?”
她、她和师兄吗?
她和师兄吗!
她茫茫然,如踩在一团棉花中,脱口而出:“对不起。”
江雪禾拂在她腮上的手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