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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反内卷日常(36)+番外

殿内渐渐有了药物熬煮的香气,而秋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宫殿外的青石板上汇聚成了一道道的溪流,偶有落叶,漂浮在上,又远去了。

我忽然有些理解太后为何整日呆在她的佛堂中念经诵佛。在深宫中呆了一辈子,地位再尊崇,却去不掉三千烦恼,也只能将期盼放在神佛身上。

若是此刻,将我心中的担忧一桩桩写下来,只怕一卷纸都写不完。

“北地想来已经飘雪,天寒地冻,本就艰辛,若是战事不利,人心浮动,又能坚持到几时?”我忽而有感,脱口而出。

皇帝忽然大步走到我前面,声音沉且急切,“你说什么?!”

他个子高,又逆着光站在我面前,我瞧不清楚他的表情,却莫名感受到他此刻的震动,仿佛我说了句什么了不得的话。

“我说北地寒苦,楼大人只是文臣,都受了这么重的伤,将士们在刀山血海中,更是九死一生。”我迟疑片刻,“陛下,北庭的战事,是不是极是紧急?”

皇帝微微侧了身,他的眉眼在光影中渐渐沉静,不复刚才的急迫,又似乎有些失望,许久才说,“你极少会和朕谈起朝政或战事。”

我只好说,“臣妾只是有感而发。陛下不喜欢听,往后就不提了。臣妾本就不懂什么。”

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却未接我的话,平静道,“比起战事初起,是更艰难了。”

我怔了怔,没想到他会一本正经地回答我。

“边关的奏报也未必可信,所以,朕要听楼景疏亲口说。”

皇帝的话似是有些深意,可他转过身,面向殿外的风雨,不再说话了。

皇帝一只手放在身前,一手垂下,背影极是挺拔,影子几乎将我覆住,也挡住了随风而入的细雨。

我的苦恼是不少,可平心而论,皇帝只会更甚。我若是与他易地而处,或许早就被重重的压力打垮了。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的背影……无比孤独。

“陛下,皇后,臣已给楼大人换了药,开了安神补齐的方子,此病需要慢慢调养,多休息就是了。”御医快步至皇帝身后回禀。

“楼大人的伤呢?”我追问,“适才瞧着是流血了。”

“是皮肉伤,当时颇重,已经见骨。”御医小心答道,“适才的确又裂开了些,臣已换了药,之后小心便是了。”

我稍稍松了口气,“那他多久能醒?”

“臣已经醒了。”身后有虚弱的声音,带着轻轻的咳嗽声传来,“多谢娘娘关怀。”

我一转身,便看到楼景疏已经强撑着从榻上起来了。

他本就瘦,内侍又替他宽下了官服,便显得愈发清弱,唇色更是苍白,仿佛是一个幽影一般。我本想命他不必起来,踏出了半步,便又止住了,只回头看了看皇帝。

“躺着吧,别起来了。”皇帝淡淡道,“再晕过去,今日可没法谈事了。”

“是臣无能。”

“这些话便不用说了。”皇帝在一旁坐下,“朕要听的不是这些。”

我知道皇帝必是要同楼景疏谈战事,便道,“陛下,那臣妾告退了。”我转而望向楼景疏,“楼大人好好休养。”

楼景疏挣扎着在榻上向我行了礼,我略略点头还礼,转身欲走。

“皇后等等。”皇帝忽然道,“你也留下一起听听。”

我脚步一顿,难以置信,“我?”

不止是我,就连楼景疏也怔住了,直直盯着皇帝,全然没了往日惯有的克制与风仪。

我努力挤出笑意,“陛下,战事紧要,臣妾还是回避吧。”

皇帝起身,走至我身侧,贴近我耳边,用只有我听得到的声音道,“你不听一听,如何随我一道亲征?”

第39章 搬家

我虽不大信陆亦衍的话,又总觉得他留我下来是别有目的,但当着楼景疏的面,我自然是吸取教训,不再顶撞他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既叫我留下,我便姑且听一听。总而言之,不会吃亏。

楼景疏因着身体缘故,便斜斜倚在榻上,讲述这一路的经历。

与北庭的战事源于去年极北苦寒,草木骤枯,以游牧为生的北庭人饿殍遍野,骑兵便纷纷南下烧杀抢掠。陆亦衍一度将边塞民众迁回关内,以重兵镇守嘉安关,终因北庭持续骚扰,数次进犯,终于决心反击。战事初期,因有老将赵鸣镇守,反击颇为顺利。年初之时,赵鸣忽发重疾,一时间嘉安关人心惶惶,数次城破,全靠着副将林鹤零带着将士们拼死镇守,方才等到援军到来。

楼景疏带着京城的粮草前去边塞,但他在嘉安关的数月间,赵鸣依然病重昏迷,林鹤零负伤坚守极是不易。直至楼景疏回程,战况并未有好转。

“你只需要告诉朕,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粮草不足,还是人手不够?”皇帝手中把玩着茶盏,只问了一句话。

楼景疏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显得异常苍白,沉默良久,方道,“陛下恕罪,臣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他顿了顿,似是平复了下情绪,方才说,“将士们在关外奋力拼杀,他们中有的是南方人,只是随着兵部调遣前去戍边。头一次看到了雪,也最后一次看到了雪。”

楼景疏停顿了许久,才喃喃道,“臣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为何北庭人可以有恃无恐地南下,冲击嘉安关的防线。”

皇帝的表情愈发的冷肃,抿紧了薄唇,一字一句,“你到底想说什么?”

“臣这一路都在想,我军在关内,可以固守等待援军与粮草。而北庭的夏日应是马肥草盛,大可不必一直南下侵扰。那么他们为何要一直这么做?”

殿内甚是安静,衬得此刻屋外的秋雨风急,声声呼啸而来。

皇帝起身,站在舆图前,仰头注视偌大的地标,背影异样的沉稳。

我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军政细节自然也不会有人向我解释,但我心中却还有个疑问,忍不住道,“楼大人是在哪里负的伤?”

皇帝听到了我说的话,却并未打断我,只侧身看了楼景疏一眼。

楼景疏迟疑了片刻,方才道,“臣负伤一事,并未在奏疏中言明。”

他并未直接回答我,但我却忽然懂了。

怕是不好直说,有人不想让他回来。

皇帝转身走至我身边,甚是随意,问道,“皇后为什么这么问?”

“楼大人并非武将,无需上战场。即便是真的出了关,身边也必有护卫。今天看他的伤,却又甚是厉害。有些奇怪罢了。”

楼景疏轻抚自己的伤处,默然不语。

皇帝在我身边坐下,淡淡道,“回上京的路上,你猜是谁救了你?”

楼景疏一惊,倏然望向皇帝。

皇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皇后问你的话,你直说便是了。她同朕本就一体,没什么不能说的。”

楼景疏看了我一眼,我只好掩饰了心中的异样,抿唇笑了笑。

楼景疏便说:“臣是在离开边塞的第二日,遭遇了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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