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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骨仞(60)

在这些年里,小九的心性也在这种常年处在风口浪尖上的生活还有权贵手中用于取乐的玩物身份悄无声息地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不再是当年跟在梁昱衍后头,只会叫着主子主子,渴望他施舍些怜悯和同情的小九了。

于是在离王再次命人将自己送回侯府之时,待离王的人走,小九掏出来一柄小刀,朝自己腹部并不致命的地方捅了两刀。

霎时间,那腹部两个血窟窿就开始汩汩流血。

小九不像从前那般直接回到自己院里,反而朝梁昱衍那,一副逃奔的姿态,来到梁昱衍屋前倒在了那里。

在院子里的下人发现他,梁昱衍也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看着倒在地上血人似的小九,发出来一声骇破胆子似的惊叫时,小九才安然地任由自己陷入了黑暗。

小九的身子就算是常年服用着些堪称神丹妙药的药材,可那身子的亏损也并非会因为伤口愈合完美如初就真的像是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他底子亏得太厉害了,身上数不清的伤,一到阴天下雨骨头缝里皮肉深处,哪哪处都在疼。

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他从来没有修养够过,这回一倒下,小九也不再强撑什么,而果然如他所愿的,此前身骨里埋藏下的病根儿都立刻汹涌地反扑而出了。

小九那回从秋日修养到了冬日,才下了床。

而梁昱衍本身此前就因为小九有时候受伤而心生不悦,每次小九从离王那里回来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侍候自己也提不起来精力。

这回小九又病得这样重,昏迷不醒了好多日,流了那样多的血,人差点儿救不回来。

上回小九病得这样狠还是他小时候把小九当马骑……

小九这一赌果然奏效,梁昱衍显然被这事刺激得不轻。

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小九这样的一把无骨刃,曾经脆弱到自己把他骑了几个时辰就性命垂危,现在长大了些身子骨也不见得硬朗多少。

是血肉之躯,命也只有一条。

那是离王在梁昱衍这里第一次碰壁,时隔一个半月之久后,他来向梁昱衍再借小九,却被梁昱衍以小九重伤未愈而推拒了。

传闻那是梁昱衍与离王暗生嫌隙的开始。

萧屹离开侯府之时,在院里撞见出来透气的小九,小九见着他也未行礼,只垂下来眼眸,略微示意。

萧屹喉咙里发出来一声嗤笑。

小九面上不动声色,其实手心都已经出了不少汗,萧屹自然知晓小九这回根本没受什么伤,可却没有在梁昱衍那里拆穿他。

两人猝不及防对视了一瞬,萧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而后身形款款离开了。

小九其实也有几分吃惊梁昱衍真的会这样利落地拒绝离王,原本小九还已经做出了这次不行,下次回来之时再刺伤胳膊或者大腿的想法。

因着这一下,小九原本心灰意冷的一颗心对着梁昱衍稍回了几分温度。

纵然梁昱衍有诸多的恶习,但是小九自小包容他惯了,而且那天他倒在梁昱衍门前,听到的那声惊恐万分的惨叫也不似作伪。

梁昱衍心里大抵对自己也是有几分在乎的。

其实只是那么几分就够了,小九原本心里隐隐计较他将自己借给离王使唤的心思,便有了松动。

腊月二十三是梁昱衍的生辰。

那日许多人给他送来生辰贺礼,梁将军远在关外还拖了人算好了时间送来一把比寻常弓弩精致不少的弓送给了梁昱衍。

梁昱衍这日心情极好,跟那群前来给庆生的狐朋狗友们多喝了几杯。

他本就酒量浅,因此那日回房都是被小九和胡钥扶着回去的。

小厨房里送来煮好的醒酒汤,小九坐在他身旁,默默无声地一勺一勺给他喂进去。

醉了酒的梁昱衍两颊坨红,那双看似狡黠的圆杏眼儿半眯着,嘴唇半张不张地靠在床头,要小九温声细语哄上好几句,才愿意张张嘴咽下去那一口醒酒汤。

这奴才,长大了些,便学会玩些心眼儿了。

现下不送他走,自己为他养伤不惜开罪了离王后,他倒是开始变得识抬举了些,会说些可心话了,也不像从前从离王府回来后对自己摆着一副郁郁寡欢的相,以为他真的瞧不出来吗,面上恭敬实则伺候得都不尽心了,暗地里和自己怄气呢。

“小九现下可称心了?”

小九自是知他所谓何事,连忙说道:“多谢主子珍惜奴才。”

梁昱衍这时候嘴里含着汤水,低哼了一声,鼻音浓重,一副娇气横生的样子。

“上来。”他伸手细细捏过小九的脸,小九脸上此时并未覆面,以往这个时候梁昱衍是不会令他上床的,可今夜许是彻底喝醉了,又或许梁昱衍本身就知晓小九面上扮得再像,跟萧屹却还是实实在在的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萧屹才不可能让梁昱衍这么颐指气使地摆弄。

小九闻言,抬头说道:“可是主子,小九还未……”

话音未落,梁昱衍便被有几分不耐烦了:“叫你上来就上来,哪那么多废话。”

梁昱衍自己不觉,小九也因被他这小主子自小缠惯了,也不觉有异,只拿梁昱衍叫他一个人,连着同房丫鬟的活计也做了。

二人又渐渐仿若回到了从前那般形影不离的日子,年岁相差不大,又经常做些逾越的亲密事。

他们这对主仆浑然不觉,两人之间的相处在外人眼里已经是一副多么畸形暧昧的关系。

而小九对于为梁昱衍暖床包括发泄欲望这件事也做得尽职尽责,梁昱衍怕疼得厉害,从来都只让他用手,或者费些口舌。

梁昱衍时间并不长久,因此小九并不会感到十分劳累,往往结束一次,梁昱衍便会钻到他怀里乖乖入睡了。

“其实我也不喜欢离王把你借走的,可是那时候答应他了,我堂堂侯爷,总不好出尔反尔吧。”梁昱衍伸手探进小九衣服里,摸他已经长好的刀伤,嘟嘟囔囔说:“像这回,多凶险啊,他此前还答应我说不会叫你有性命之忧,却是骗我。”

梁昱衍似是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我会改日叫人再去买一把无骨刃送与离王。”他凑近小九,嘴唇半张开,贴着小九说:“小九到底和那些无骨刃不一样,万一真有什么好歹,谁也赔不了我的。”

小九听他喝醉里酒,嘴里竟然说出来这些平日里决计不可能说出来的话,不由也心神晃动:“主子,那我与旁的无骨刃有什么不一样?”

纵使是在外奔波劳碌这么久,加上在侯府生活这么多年,无骨刃还是改不了骨子那点渴望旁人把他们区别而来的小心思。

梁昱衍蹙着眉,因酒的后劲袭来,脸上发烫,他脸蛋儿蹭着小九的颈窝:“你可是我的,与他们那些拿钱便能买来卖命的无骨刃当然不一样。”

“旁人拿钱来买你,我才不卖呢,我又不缺钱。”梁昱衍说些口无遮拦的醉话,又伸手去解开自己身上的衣裳,热劲上来,他浑身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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