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看着他,不是让你什么都答应他。”
猎鹰偏了偏脑袋。
小狗都提请求了,它能怎么办。
“你想没想过你把他带到那儿去,万一他出事儿了怎么办?”
猎鹰昂首挺胸透露着两个字,“有我”。
它想,要不是主人去了那个地方,小狗怎么会往那么危险的地方跑。
精神体和主人感知相通,它想什么,虞凡白知道得一清二楚,这大鸟儿是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有错。
“我们会离开的。”虞凡白轻声说,“你还能一直保护他?”
外形英气逼人的猎鹰也跟着蔫儿了下来。
因为会离开,所以想要对小孩儿好一点,尽量的满足小孩儿所有的请求,但也因为要离开,不能给予小孩儿过度的保护与溺爱,不能让他离不开他。
受过教育的大鸟儿一时间克制了许多。
邬烬那一声“哥哥”开了个口子,之后也叫得毫无负担了起来,他知道男人和这里老板的姓氏一样,偶尔会有花堡里的人男人女人凑热闹似的过来找男人。
他们想要亲近虞凡白唯一的小弟。
然而这小弟弟看起来比虞凡白还不好接近,小小年纪,认生得很,不爱同别人多说话。
他脸上的伤好了,虞凡白带他去剪了个头发,凌乱的银色小狼尾修剪后不挡眼睛了,看着也顺眼了不少。
刚剪了头发,他好一阵的不适应,时不时抬手去摸头发,虞凡白为了给小孩儿转移一下注意力,放出猎鹰逗他玩儿。
“想不想飞?”
小孩儿眼神亮亮的。
虞凡白吹了声口哨,猎鹰飞了回来,抓着他的肩膀,让他身体一下腾了空。
迎着风,邬烬离地面越来越远,心头揉杂的各种思绪也似越来越轻,越来越痛快。
在外面野够了,虞凡白才带着邬烬回去,他走在前面,邬烬拉着他的衣摆落后他一步,前面来了人,虞凡白轻揽了下邬烬的脑袋,让他往自己这边靠了靠。
那人擦着邬烬身边走过去。
虞凡白问邬烬,以后长大了想做些什么。
邬烬想了想,说不知道。
虞凡白随口一问的问题似让他陷入了沉思,到了晚上躺床上了都还在想,反而提出这个问题的人没太放在心上。
当他快睡着时,胸口一沉。
他睁开眼,夜里,邬烬眨巴着眼,问:“哥哥,你想我以后做什么?”
虞凡白屈指轻弹他额间:“自己想,想做什么就去做。”
“做什么都可以吗?”邬烬问。
“别干让哥哥头疼的坏事儿。”虞凡白玩笑话般慢条斯理道,“不然当心把你给抓了。”
“我想做你的弟弟。”邬烬抬头说,“一直做你的弟弟。”
虞凡白愣了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轻哂着道:“我的小鸟儿啊……”
他轻叹着揉着他的脑袋:“真会哄哥哥开心。”
执拗得可爱。
还真是容易让人心软。
邬烬不明白这句轻叹下的含义,只觉得男人盖在他脑袋上温厚的手掌很有安全感,他把那有节奏的心跳声当成了催眠曲,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虞凡白最近在张爷手底下干事儿,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张爷对他很满意,但没对邬烬死心,那天在包厢里,除了他看见了精神体,这位张爷只怕也看在了眼里——他是一名哨兵。
邬烬和他提过,打黑拳的老板想认他做干儿子。
这里有三位老板,目前而言,虞凡白只接触到了一位。
最近拳击场上风头正盛的那位是另一位老板手下的人,张爷和他不对付,想用虞凡白压他一头。
三人同是老板,但算不上什么合作关系,明里暗里都在争斗,都不大乐意跟彼此同起同坐了。
虞凡白一路晋级,最近名气也不小。
今天这场拳击赛虞凡白打得有点吃力,嘴角痛麻了,他从场上下来,汗水湿透了额发。张爷让人来给他送了一袋子钱。
“张爷看得满意了,虞哥,这些是额外给你的。”送钱这人端着笑,阿谀奉承的夸了几句。
虞凡白扬唇,客气道:“那我就不推辞了。”
他在场上,代表的也是张爷的脸面,他让张爷有了面子,那张爷自然对他不会吝啬。
他不管这个爷那个爷怎么想的,但要是别人打邬烬的主意,他是不让的。
想阻止那件事的发生,要么干掉隐患,要么让邬烬离开这里。
但是干掉隐患会不会有更糟糕的情况,离开这里又会碰见什么事儿,这都不是能够预测的。
过去是既定的事实,知道未来,想要改变未来,但未来是否真的能变好却是未知。
所谓蝴蝶效应,牵一发而动全身。
既然已经发生了,是不是说明,那是“他”深思熟虑过后最好的结果。
洗手间内水声作响,虞凡白抹了把脸上的水,关了水龙头,没人看出来,他今天状态不太好,唇角伤口碰了水,有些疼,耳朵还有些嗡嗡作响。
他看向镜子。
这不好瞒,也瞒不住家里嗅觉敏锐的小家伙。
-
男人回来了。
耳尖的哨兵听到了脚步声,从凳子上跳下来,去打开了门,时间掐得刚刚好。
“这么晚还没睡?”虞凡白放下开门的手,按了下哨兵的脑袋,“天天晚睡可长不高。”
邬烬看到虞凡白唇角的伤,好心情霎时间沉了下去。
见他一直盯着,虞凡白说不小心磕着了。
心思深沉的小孩儿没信,装作信了,问他疼不疼。
“疼啊。”虞凡白蹲下身,勾唇哄着小孩儿,“你给哥哥吹吹。”
今天在台上分了心。
他感觉到了它的存在。
它混在人群里,那强大的恶意却掩盖不住的落在他身上,似化为无数恶语往他脑子里钻,而一等拳击赛结束,它又消失了。
这么点小伤,疼是没多疼的。
小孩儿吹得认真,尽心又尽力。
比起虞凡白刚把他接回来的时候,他这段时间脸上长肉了。
虞凡白最近很喜欢捏他的脸蛋。
邬烬也从来都不会反抗。
“不疼,哥哥骗你的。”虞凡白站起身,“睡去吧。”
小家伙平日话少,今天话更少了,不知道琢磨什么,抱着怀里的大鸟儿,沉着一张脸上了床。
“它不上床睡。”虞凡白说。
邬烬把大鸟儿放下了。
那天,他看见了那里面的场景,两个男人戴着拳击手套,在一片叫喊声中生死相搏。
虞凡白给他买的糖,买的衣服,买的书,还有他吃的肉,都是这么赚来的。
要变强。
要变得很强。
他是哨兵,他的身体比向导更抗打,更厉害。
小小的哨兵心里种下了一颗变强的种子。
“……哥哥。”被子里闷着的稚嫩声音沉稳道,“你不要给我买糖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虞凡白一听,就知道了他突然提这茬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