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醋精阎王的心机判官(76)

“对。”崔绝道,“他们还有他们背后的那个鸦九,都知道我们的身份,那就更不能留了。”

他笑了一下:“至于说带来麻烦,请陛下不要随意甩锅,杀人的是你,违反协议的是你,统领冥府的仍然是你,日后东窗事发,妖界要问罪的还是你,什么叫给我带来麻烦?在下只是阎罗殿一个小小的文员,体弱多病,甚至还没有修为,为什么会有麻烦?”

阴天子抬手,屈指在他额头弹了一下:“说得好,等天亮我就去妖王宫自首,准备伏法。”

崔绝:“谁敢动我的陛下?”

“哈。”阴天子吻了吻他的头顶,心道这句话还算中听。

鸦九的工艺品工作室位于金锡街边缘一个平平无奇的位置,门楣上挂着一个平平无奇的招牌,上面用电脑工艺字体写着三个平平无奇的大字——澄不流。

夜色迷离,远处的路灯映在招牌上,三个字在清冷光影下若隐若现。

崔绝仰头,看着这个店名,不由得笑了一声:“看来主营铸剑啊。”

古剑寒黯黯,铸来几千秋。

白光纳日月,紫气排斗牛。

有客借一观,爱之不敢求。

湛然玉匣中,秋水澄不流。

阴天子面沉如水,冷冷地看了一会儿,突然抬手,只听一声刺耳的裂响,招牌应声而碎,掉落在门前的台阶上。

与此同时,紧闭的店门霍然张开,露出黑洞洞的窄室。

意味十分明显——请君入瓮,君敢否?

阴天子揽着崔绝,缓步踏入店门,残月微光将二人的影子投在地上,纠缠而扭曲。

店铺室内,两边满壁都是木架,密密麻麻摆满了刀剑,影影幢幢,寂静无声。

背后一阵疾风,店门嘭地一声紧闭,窄室骤然陷入黑暗之中。

崔绝眼前一黑,顿时什么都看不见了,因为视力缺失而更加敏锐的耳朵里,听到不远处传来“铮”地一声极其轻微的出鞘的声音,接着就听满壁的刀剑在这静夜里,齐齐颤抖,发出清脆而又嘈杂的剑鞘撞击声。

漆黑的窄室,无光无风,满壁剑鸣。

突然,搂在腰上的手臂一紧,崔绝顿时身体一轻,被阴天子抱着迅疾转身,眼前火光一闪,耳畔听到那落迦火燃烧的呼呼声。

一声剑身相击的脆响,崔绝脑中浮现出那落迦火凝成长剑,挡住背后剑招的样子。

“嗯?”阴天子疑了一声。

崔绝问:“怎么了?”

阴天子:“那落迦火伤不了他。”

“他没有罪业?”崔绝吃了一惊。

又一剑劈砍下来,剑势如潮,浩瀚汹涌,似是全无防守,一味只知强攻,瀑布般雄壮激烈的剑招直冲崔绝。

阴天子勃然大怒,弃剑为掌,掌风挟雷霆怒火,既快又狠地连番破去对方剑招,一掌击向对方面门。

“叮……”一个突兀的打铁声在房顶响起。

澎湃的激昂杀意在窄室中爆裂开,如怒涛一般席卷全室,满壁刀剑剧烈抖动,狭窄的方室顿时如同被拉入硝烟滚滚的战场,四面八方都响起浩荡的砍杀声。

万千刀剑从四壁飞出,漆黑的窄室里霎时寒光大振,夺目的剑光中,刀剑密织出骇人的大网,齐齐射向地上的二人。

眼看即将被刀剑大网兜头笼罩,崔绝手臂一震,化现出一把雪亮的长剑,阴天子接过长剑,鬼炁灌注,剑身阴气弥漫,一剑挥去,带起的烈烈风声中夹杂着野鬼的嚎哭。

顶着被千刀万剐的危险,阴天子手持崔绝的佩剑,悍然劈砍下去。

剑锋似乎劈到了什么。

空间猛烈一震,四壁的射灯亮了起来。

崔绝下意识遮了下强光,透过指缝,定睛看向室内,只见光滑的四壁空空如也,没有刀也没有剑,整个店铺布置得古色古香,简约平淡得如同一间茶室,博山炉里飘出袅袅幽香。

在室内中央,摆着一个黑色剑架,上面隐隐约约有一柄剑的淡影,只见微光而不见实体。

剑架旁的草席上,一个男人正在闻香。

他身形高大、四肢修长,跟黑无常身量差不多,闻香的动作落拓而又潇洒,明明身带明显的杀伐之气,却让人觉得他就该盘腿坐在这里,静静地闻一炉余香。

崔绝:“鸦九先生?”

“直呼鸦九就好,”男人淡淡地说,“判官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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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首诗是白居易的《李都尉古剑》,重要的是后面一句“愿快直士心,将断佞臣头”。

第45章 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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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案对面的草席上只摆着一个陈旧的坐垫, 崔绝斯文地坐下。

阴天子提着剑,懒洋洋靠在他身后的墙边,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 一副对接下来的事情毫无兴趣的样子。

鸦九放下香炉, 抬起眼皮扫一眼阴天子, 转向崔绝:“没想到二位之间是判官做主,看来坊间传闻倒也不似空穴来风。”

坊间传闻……崔绝笑了一声:“我一向纯良, 数百年安安分分地待在阎罗殿,坊间哪有什么传闻。”

鸦九:“冥府实权者,力压十殿冥王, 独掌大权, 也不算传闻吗?”

“这是事实。”崔绝回答道。

“哈哈。”鸦九又看一眼阴天子, 嘲笑, “判官大人这样口出狂言,是否太过嚣张,冥府当真没有能压得住你的人了。”

崔绝不知想到了什么, 突然唇角一抿,忍住笑容,轻声道:“压……倒也不是没有。”

“嗯。”阴天子在后面淡淡地应了一声。

鸦九一滞, 感觉像被塞了一团棉花进嗓子里,噎了半晌才又出声:“二位感情真好, 让我不禁想起民间一个猜测——等日后天子娶妇,判官会不会做伴郎……”

话音戛然而止。

鸦九坐着没动, 目光下移, 看了看抵在自己喉间清透如冰的长剑:“陛下急了。”

“废话。”崔绝笑起来, “你在他的雷点上大跳迪斯科, 难道还指望他给你打赏吗?别这么看不起我们幽冥之主的脾气。”

阴天子的剑尖刺进他喉间半寸。

鸦九清晰感觉到皮肉被缓缓切开的质感, 心头忽然腾起一个念头——这个阴天子是真的会一言不合就杀自己,并且是虐/杀。

崔绝含笑看着他的伤口:“鸦九先生,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要知道从站在门外那一刻,我家陛下就想杀你了。”

鸦九:“判官大人会眼睁睁看着我被杀死?”

“这是什么鬼问题,”崔绝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难道我会为了你而阻止自己的陛下吗?”

鸦九:“杀了我,你们再也找不到剑的下落。”

崔绝:“话不要说得太满,遗失七百年都被我找到,也不差再多找一时。”

剑尖缓缓又往前刺入半寸。

“鬼神不越疆。”鸦九哑声道,“你们在妖界动手,会引发不小的麻烦。”

“我们出现在妖界,本身就已经是不小的麻烦,但我们还是来了。”崔绝笑道,“再说,幽冥之主是陛下,天塌下来自然由他顶着,我怕什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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