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醋精阎王的心机判官(278)

“江山?”原自障阴森森地笑了起来,“谁的江山?”

大梁的江山?

衮衣绣裳、面南而坐,就是拥有江山?

可往前推一千年,往后推一千年又是谁的江山?

伫立千古的名山大川何曾属于过一家一姓?卖儿鬻女的涂炭生民难道在意过谁坐江山?

你不惜入魔强续国祚,然后呢,朝堂上的穷奢极欲、敲骨吸髓,市井中的水深火热、啼饥号寒,哪一项因得来不易的江山而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你付出一切换来的是这样荒唐腐烂的50年,请问你那些日日夜夜宵衣旰食殚精竭虑守护的,到底是什么?

“师尊错了。”原自障漠然地说。

阴天子:“既然你知道枕流君错了,那也该知道对的是谁。”

“你想说子珏?”原自障对他歪头笑了笑,忽地收手,只见黯淡的剑影一闪而逝,他掌心稳稳托起骷髅头骨,温柔注视着黑洞洞的眼窝,慢慢靠近他,笑着说:“子珏总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放肆!”轻佻的动作掀翻逆鳞,阴天子周身死气凶暴地涌动,他低喝一声,抬掌拍去,死气卷起巨浪,冲向原自障的胸口。

原自障手腕一翻,旧剑和骷髅头骨合二为一,化作一杆细长秀美的法杖,他手指捏诀,催动术法,杖首的金丝笼中,头骨飞快地旋转,四面八方的亡魂怨气被抽提而起,挡住凶悍的死丧之气。

他选择在这背阴山招魂,看重的就是山底十牢八狱中无穷无尽的凶魂恶鬼。

“杀了我,你将再也找不到子珏的尸骨,”原自障从容地轻语,眉宇突然一冷,“……嗯?”

从天而降的死气巨掌中,夹杂着一丝熟悉的气息。

原自障神色顿变,蓦地抬手,不管不顾地往死气中抓去,手臂整个没入死气之中,阴寒死气侵骨蚀髓,沿着手臂势不可挡地冲向他的炁海。

就在此时,金丝笼中急速旋转的头骨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破裂声。

阴天子脸颊扭曲,愤然撤回死气。

原自障往后踉跄两步,借手杖稳住身形,病态瘦削的腰身狼狈佝偻着,一只手臂血肉模糊、白骨刺出,黑色的魂气不断从伤口逸出,却死死攥紧掌心的东西。

他慢慢抬起手,将那东西拿到眼前,细嗅着里面的熟悉气息,久久不敢张开手。

“送你的见面礼,”阴天子冷冷地说,“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原自障闭了闭眼,半晌才缓缓睁开,瞳孔剧烈颤抖,只见血淋淋的掌心,是一小块洁白的玉石,形状不规则,仿佛从什么玉雕上敲下的一缕头发。

“他在哪里?”原自障哑声问。

他的失态似乎只在那短短几分钟,很快就直起身来,手杖一摆,浓稠的怨气从地狱中被提取,修补受伤的手臂。

阴天子冷眼看着他的手臂渐渐复原:“控灵术?”

死丧之气对魂体有着势不可挡的杀伤,而能织补魂体的,无出活死灵的控灵术之右。

“我与灵王有交易,他自然要给我一些好处。”原自障不耐烦地说,“回答我,他在哪里?”

“谁?”

“哈,”原自障嗤了一声,“你装糊涂的水平实在低下,如果这就是子珏教导的成果,那我真的要嘲笑他一百年。”

阴天子反唇相讥:“如果要用徒弟的水平来评价师父,那枕流君一千年前就该自裁以谢天下……啊,”他仿佛想起什么,冷冷地笑起来,“呵呵。”

一千年前,枕流君发动倚伏盈虚祭之后确实一死以谢天下了。

果然原自障被激怒,手杖顶端的金丝笼中发出一丝啸声,卷起澎湃的亡魂怨气冲向阴天子。

阴天子站在原地没动,熊熊燃烧的那落迦火从脚下腾起,吞没扑过来的怨气。

原自障一击即止,迅速冷静下来,怨毒地盯着他:“交出枕流君,我会给你子珏的遗骨。”

“这交易不对等。”阴天子漠然地说。

“怎么?觉得不值得?”原自障阴桀地嘲笑起来,“这时又不承认子珏在你心中的地位了?”

“他在我心中的地位至高无上,从无改变。”阴天子道,“然而子珏已经转世,前世的遗骨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意义,而枕流君不同,他是你追逐千年而不得的人,现在找到他的唯一线索在我手中,是否对等,你自己算。”

原自障面无表情,生硬地反驳:“我没有追逐他千年而不得。”

阴天子诧异地挑眉:“你得了?”

“……”原自障面容扭曲了一瞬,沉声道:“与你无关。”

“并没有人愿意与你有关。”阴天子怼回去,余光在他紧握着玉石的手上一瞥,淡淡道,“交出子珏的遗骨,和九彻印明,自废炁海,接受刑狱司审判,不得顽抗。”

原自障听着他的宣判,挑了下眉:“阎罗,你失心疯了。”

阴天子:“你只需选择是否接受。”

“而我却没有耐心与一个愚蠢的疯子做交易。”原自障道,“你翻来覆去强调子珏已转世,反而更像是某种慌乱的谎言,可惜你的演技和你装糊涂的水平一样蹩脚,你以为举办一个盛大的仪式送他轮回就可以骗过天下人,骗过异魂,骗过逆魂主,却骗不了我——引魂阵下无人应召,你殿里那个婴儿根本不是他,他的灵魂被你藏起来了。”

“呵,”阴天子冷嗤一声,嘲道,“连我殿里的婴儿都知道,你知道的还不少。”

“我知道的只会比你想象的更多。”原自障道,“你刚才有句话说得没错——这交易不对等。子珏的遗骨对你至关重要,而你也确实拿出了有关枕流君的东西,但这不意味着他就在你的手中,凭你还不可能掌控他,你只可能是因缘巧合得到他的一丝线索,那么这块玉石从何而来……”

他低头,重新审视掌中的玉石,他的手掌血肉模糊,而那块破碎的玉石却不沾滴血,在满手浓黑的怨气中泛着细润的光泽,甚至愈见莹华。

“原来如此……”原自障脸上的冷静有一瞬间崩裂,他咬牙笑出声来,慢慢抬头,漫无焦距地看向虚空,“原来如此……哈哈,子珏,原来如此!”

阴天子看着他逐渐疯癫,明白崔绝在将这块玉石交给自己时应该已经猜到如今的一幕,哼道:“说是同门师兄弟,但子珏属实比你聪明太多……”

“你却是最愚蠢的。”原自障蓦地扭头盯着他,咧开嘴恶意地笑着说,“直到现在这一刻,你都不知道自己被子珏骗到了何等地步——这玉石来自昆仑墟,当时妖王帝昭打开天门,你们也进去了,对吗?子珏是怎样说服你去妖界蹚那滩浑水的?”

阴天子皱起眉头:“帝昭……你知道那是帝昭而非云阳寒……在背后操控大祭司,制造献祭惨剧的,是你!”

“……他或许都不用说服,只要装一下虚弱,你自会主动带他去。”原自障丝毫没有在意阴天子的问题,带着扭曲的笑容继续嘲道,“你从来都被他玩得团团转,哈,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进昆仑墟?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像你根本不知道一千年前骗你说妖界有神迹而让你离开天京的人就是子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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