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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驯(10)

他笑着笑着,笑容陡然一收,起身对妇联、民警道,“麻烦你们走这一趟。你们也看到了,如果我真的存在虐待行为,孩子岂敢这样无法无天。我既然是监护人,便有管教孩子的责任。我有责任让他完成九年义务教育,孩子不懂事,是我教子无方。麻烦大家了。”

席冰没想到席肃的“商量”完全是奸诈计谋,说翻脸就翻脸。妇联、民警都露出不赞同的眼神,席冰才发现自己被席肃骗了,他怒道,“是你说要跟我讨论的!”

“我愿意跟你讨论,是讨论你的学习。我不反对你有兴趣爱好,但你要分清主次。在我这里,完成补习课业后,随你怎么玩儿。完不成,就不行,没有任何讨论余地。”

“你这是霸权!”

“如果我是霸权,你现在还敢跟我大喊大叫?席冰,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两样,第一,不准离家出走;第二,完成我规定的课业。你每天还有看漫画的时间,可见课业对你而言并不算重。还有,我绝不放弃监护权。如果你要打官司,只管打。就是到法院,我相信也没哪个法官认为我对你的管教超出法律范围。”

律师晃晃手机,“席冰,刚刚录视频也是经过你同意的。还有妇联和民警同志作证。”

席冰这才发现自己更早就陷入席肃和律师的奸诈陷阱,他天时地利全失,妇联民警全都成了席肃的证人,当下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席肃,“你,你们太奸诈了!”

席肃脸色微沉,“我说过,不许用手指着长辈。”

“你这个奸鬼,你还好意思说是我的长辈!你敢说你没打我!明明是你家暴我!你已经触犯法律了!家暴是要判刑的!”

席肃淡然起身,准备送客。

妇联、民警都觉着席冰是有些调皮,相反,席肃瞧着严厉,其实在席冰的安排上真的不算严。他们也便起身告辞,妇联的人还劝席冰,“小朋友啊,你现在还不懂,你爸爸真的都是为你好,以后你长大会明白的。”

席冰胜算全失,一看妇联、民警都要走,当下就急了,他不能让对话就此结束!席冰直接从沙发上跳下来,鞋都没穿,上前一步抓住席肃的手臂,大叫一声,“席肃!你不许走!这事儿还没完!”

他动作太急,抻到身后伤处,疼的眼前一黑,腿下发软。席肃空闲的左手适时扶了席冰一把,以免席冰摔倒。

席冰疼出半身冷汗,待缓过神,咬牙切齿又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爸,你这可不是商量事儿的态度啊!”

席冰双手抓牢席肃的手臂,十五岁的少年离成年还有段距离,但也有些力气了。席冰道,“爸,刚是你让我说自己的看法的,是你主动说愿意跟我讨论生活安排的。你不是要做个好爸爸吗?怎么我说了实话你就生气了呢?你也知道,我从小是跟妈妈长大的,我在妈妈那里,就是这样过的。要是你有异议,你告诉我。怎么能直接黑脸呢?这样我得多害怕呀。”

席冰接着又摆出一副惶恐模样,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拍的挨打图片,交给妇联和民警,“叔叔、阿姨,如果你们就这样离开,我非常非常的害怕。请坐下继续讨论,我需要一个足以让我感到安全的成长环境。”

妇联与民警看到席冰的挨打照片,皆神色严肃,甚至看向席肃的目光中也带了三分不赞同。他们重新坐回沙发,将席冰的拍打照片给席肃看,问,“席同志,这是真的吗?”

席肃扫一眼,他也是第一次看,律师也凑过来看一眼。席肃承认,“是真的。”

“您这可过了啊。怎么能这样打孩子呢?万一打坏了怎么办?咱们的未成年人保护法可是有明确规定,不能过分体罚孩子的。”妇联的一位妇女同志先说了几句。

席肃掸一下刚刚被席冰抓皱的衣袖,“打之前就让医生在家等着了。鸡毛掸子打屁股,打不坏的。这点伤连轻微都算不上,就是打个疼。让孩子长个记性。”

“那这也太重了。”妇联大姐很看不过去,“您这样有学识有社会地位的男性,怎么在教导孩子上这样野蛮呢?”

“我接受大姐的批评。我第一次做父亲,实在没经验。我说了八百遍让他在家好好学习,他立刻就给我表演离家出走。我是一时着急,没用对方法。”席肃竟然很诚恳地接受了批评,还转头对席冰道,“席冰,当着妇联同志和民警同志的面儿,我向你道个歉。可以吗?”

席肃当场表演道歉,席冰有些傻眼,“你这道歉也太容易了吧?就随便一说。”

“那你说要怎么着?”

“我要更换监护权。”

席肃深吸一口气,“不可能。换一个。”

律师道,“席总,让我单独跟小朋友说几句话吧。”

席冰警觉地看向律师,律师道,“政府工作人员都在,我只是单独跟你说几句话。你不愿意,随时中止,可以吗?”

王管家将二人带到小客厅,落地窗外便是花瓣飘零的玉兰树,律师背对落地窗,单刀直入,对席冰道,“小冰,我只说事实,希望你不要介意。有件事你很清楚,是你妈妈主动放弃你的监护权。”

席冰唇角一抿,“你什么意思?”

律师继续道,“你妈妈蒋枫一样是我的校友,我对她记忆不深了。大人往往不似少年人情深意重,我无意批评你妈妈的生活方式,但我知道你小时候是跟着外祖父母长大的。你外祖父母相继离世,你妈妈有了新男友,怀了孕,她无意再照顾你,才将你送到席总这里。”

“这是她做出的选择。她将家产分一半给你,我相信她对你是有爱的。但爱有深浅厚薄之分。你可能觉得席总的教导方式让你难以接受,你与席总彼此也并不了解,相处起来,陌生人一般难受。但有一个事实,即使你们相处得不算融洽,席总都不会放弃你的监护权。”

“说不定他是那种具有老古板的占有欲的老头儿呢。”

律师还是第一次听人叫席肃老头儿,不过,他们的年纪相较席冰的确称得上老。律师道,“你真的完全厌恶这种占有欲吗?不论什么情况都不会对你放手。不会给你一笔钱后让你去跟一个陌生人相处。而是,不论任何情况任何时候,他一定要你在他身边,他提出的要求不过是让你学习学校的课程,不想你离家出走。你认真想想,这真的是很过分的要求吗?”

“可我不想过这种像被框架框起来的生活!”席冰委屈又烦躁,为什么人人都认为席肃是对的,他难道不能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们可以商量。”律师安慰他,“一切都可以商量,除了监护权。你别总咬住监护权不放,我提醒过你,监护权的事不归妇联民警管。你要换更监护权,哪怕你妈勉强答应再接收你,她也绝争不过席总。”

“席冰,你这样聪明,你要学会替自己争取到最大利益,而不是鱼死网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