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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谬之敌(50)

“你永远都会需要我,所以,不要试着离开我。”

事发河段很快到了,沿着港口运输路向里走,走到几乎人迹罕至的码头,昔日只有船舶匆匆路过的案堤塞满了运货的员工、打捞船的吊机。

河岸灯火通明,破损的集装箱从南堆到北,人人忙里忙外,火热无序。

谢敏坐在一个鹰嘴吊机的长臂上,伸向江面的铁臂下挂着吊钩,操作室里长臂尽头有十多米,里面空无一人,只有谢敏侧坐着,调整自己的狙位。

月亮被浓厚的云层掩盖,河堤的灯塔将光全部投向正在打捞作业的江面,没人关注谢敏,更没人能想到高空中还有个疯子正在吊机臂上擦拭着自己的枪。

这里有非常开阔的视野,在凸起的器械零件的遮挡下,没人能发现谢敏的踪迹。

自从在港口外与傅闻安分别,谢敏就来到了他早就寻找好的“瞭望塔”上,监视下方的一举一动。

他戴着无线电的收音耳麦,压住被风吹起的松软的头发,飘扬的姿态总令人想起给长毛狗洗澡过后,吹风机一响起来那自由奔放的毛。

特工的眉眼耷拉着,一副忧愁思考的冷淡表情,他的手指摩挲着扳机,DESERTⅡ架在腿上,大杀器此时安静蛰伏,仿佛先前狙爆一辆车的不是它。

“傅闻安……”谢敏嘟哝一句,他从腰上掏出望远镜,准确地追上下方那道从容不迫的身影。

傅闻安刚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谢敏琢磨了半晌也没弄清。

他总觉得傅闻安知道了什么,却又好似单纯的调情。

对方总是习惯将野心藏入隐喻中,讨好、退让、示弱在他的价值观里并不存在,那句话乍一听是落入下乘的渴望,实际又是压抑占有欲和破坏欲的劝告。

但谢敏并不讨厌这种被胁迫的感觉。

反倒说,他喜欢这种杀死胜券在握的猎人的快感。

只不过,他可能要考虑再谨慎一些来行动了。

不多时,谢敏的耳麦传来了杂音,犹如接通前试探的电波,按照暗码的频率发了一串,待谢敏回应,耳麦才接通。

一个温润的男声出现在频道里:“银,我们需要你的帮助,行动开始了。”

那是邮差的本音,邮差的马甲一层套一层,就连谢敏都不清楚自己这位同僚有多少个隐藏身份,但由于邮差心地善良,每次谢敏都能顺利认出他。

邮差的右眼有一道疤,靠近眉骨那里,跟天生的胎记差不多。他在见“殉道者”的核心高层时,就算套着马甲,也还是会露出自己的疤。

主要是曾经有次谢敏没认出,差点在基地砍了前来送手工冰淇淋的邮差。

“我似乎说过,如果子爵打算对执政官动手,我非但不会帮助,还会从中作梗,令你们的行动以失败告终。”谢敏冷冷地盯着码头上的身影,回复道。

“银,矿头山和我们的合作已经刻不容缓,安斯图尔垄断军造,组织必须截断安斯图尔的发展势头,虽然我也不想这么快动手,但这已经是权宜之计。”邮差的语调平和,带着一股哄小孩子的味道。

他确实很会捋毛,性格温厚内敛,是个好好先生。

谢敏有时候觉得,邮差应该是幼儿园里带小朋友玩捉迷藏、穿着小太阳围裙发饼干、哄调皮学生午睡的老师,而不是一个非法组织的信使。

“我知道你一直不满意子爵,他确实激进了一点,但我们都知道组织的难处。”邮差又道。

“都多少年了,你们的难处还是这么多,我带回去的情报你们该不会一点都没学吧?”谢敏冷嘲一声。

“子爵他经商头脑不太好,投资眼光差了些,但努力……还是很努力的,至少每天都在看经商手册和宏观经济学。”邮差斟酌了一下用词。

神特么努力,那经商手册还是傅闻安前年出版的那本。

这要是换了傅闻安,有谢敏这个小细作往家倒腾好东西,“殉道者”早占领大陆入侵外太空了。

“宏观经济学?他从十一岁就在看,看到现在连个毕业证都没考下来。没夸的词就别硬夸,还特么努力。”谢敏啧了一声:“所以,这次我们的计划是什么?”

“……”耳麦那头沉默了一会,才出声:“在此之前,银,你和执政官……现在是什么关系?”

谢敏毫不迟疑:“咬过脖子的敌人。”

“???”

邮差窒息了一下。

这个关系,就,有点点,微妙?

第31章

“恕我冒昧。”邮差咂了咂嘴,尽管声音很轻,仍是透着一抹无从下手的错愕,“你咬他还是?”

“你猜?”谢敏嗤了一声,异常坦荡和笃定。

邮差沉默了一秒:“银,我相信你不会向任何人低头,也相信没人比你更有猎奇心,只是这样畸形的关系是否会影响到你的工作?我的意思是……”

邮差有些难以启齿,但谢敏只安静聆听,仿佛在教堂中潜心背诵唱诗班的曲调。

他的同僚,似乎误会了什么。

但……

谢敏抿了下唇。

算了,继续这么误会着吧。

掺杂微弱电流声的频道里淌过一霎空白,紧接着才响起金玉相击般的男声。

“我听说,信息素的交融会引起alpha对对方的情感变化,比如占有欲和保护欲的增强。我知道你心志坚定不受干扰,但客观的生理条件我们不得不考虑。”邮差客观地评价道。

“你可千万别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

邮差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敏打断。

晚了,谢敏已经有了。

还是最不堪入目的低劣想法。

特工一手拢了下耳边细碎的发丝,视线从岸上那道身影移开,投入天边渺远的黑云。

“我不会屈从alpha的兽.欲,我说到做到。你不必担心我与他之间的种种会影响到什么,一切都不会从既定轨道上偏移。”谢敏的声音很轻,却重如万钧:“我比你更清楚,怜悯敌人的下场是什么。”

邮差的话音被吞进肚子里,甚至连呼吸都暂停了一瞬,不久后,他遗憾般地低叹了一声:“对不起,我不该怀疑现在的你,我只是怕你重蹈覆辙,我希望你能活着。”

“真是久违的母爱发言,你温柔到不像一个信使,我猜你下一秒就要说等我回来给我做小浣熊蛋糕。”谢敏眯起眼,他语调中的冷厉与严肃褪去,显出几分熟络的打趣。

“我,我其实最近新学了血河排骨酱。”邮差不太自信地道。

“我们伟大的子爵试吃了?他这次又写了几千字的赞美小作文?”谢敏揶揄道。

“他没吃。”邮差难掩低落:“溪崖说子爵最近身体不好,要吃清淡,所以……”

“所以子爵又听从了溪崖的建议,对吗?”谢敏眯了一下眼,闪过一抹不乐意。

“溪崖说得对,是我不合时宜。”邮差嘟哝了一句,很轻,但谢敏还是听清了。

谢敏还在“殉道者”以银的身份参与组织内部事情时,重大决策都是三众臣说了算。子爵挑大梁,银是个冷淡听话的杀器靠山,子爵和银的关系不算太好,但凭邮差从中斡旋,内讧倒是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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