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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谬之敌(181)

溪崖:……小气。

谢敏微微蹙眉,他没理会那句问候,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转而登入黑市查看先前自己购买溪崖行踪的数据,逆向追踪卖家的账号,发现是假域名已销号。

有可能当初卖他信息的人本就有诈,或者被处理掉了。

“你和子爵在两日内有通讯吗?”谢敏调开城市地图,手指随意地在上面扩大又缩放,同时偏头问道。

溪崖踟蹰一阵,心里不想回答谢敏,觉得别扭——这算什么事,他又不是谢敏的下属,凭什么理所当然地要他汇报工作。

他打定主意装哑巴不说话,谢敏又不是傅闻安,他只对上司说真话。

谢敏睨了他一眼,没再催促,放下通讯器,拿起手枪上膛。

“有。”溪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谢敏把枪收回去,在地图上确定了两个点,又问:“有关于我和傅闻安的内容吗?”

“有,他想杀你们。”

“有看到邮差吗?”

“没看到。”

“他的下落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自从和你出来后就没见过他,你问他做什么,他又出不了什么事。”

“不一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邮差应该被子爵软禁了。”

溪崖惊诧地瞥了眼谢敏,他质问道:“你怎么知道?”

“既然我们都是卧底,你不妨猜猜。”谢敏随口挑衅。

溪崖不乐意了,他什么线索都没有,目前知道的只是一条毫无痛痒的信息,根本不足以判断出什么。

“我们信息立场不对等,这种无聊的比试没有任何意义。”溪崖嗤道。

“可你的卧底生涯伴随着无数领域上的不对等鸿沟,如果次次都不屑一顾的话,被对方信任的机会会一并溜走的。”谢敏不带感情地道。

突然被平淡话语中的尖锐攻击性戳伤,溪崖面色难看,他猛踩一脚油门,让发动机的轰鸣声代替自己不满的咆哮。“你什么意思?”

“不必对号入座,我只是打个比方。”谢敏掀起眼皮,自下而上的视线里藏着几分淡淡的笑意,但转瞬即逝,乍一看清澈无比。

溪崖闷火发不出来,他重重呼了口气,瞟了眼油量表。

油不够了,可他刚上车时看还是满的。

他们明明开出去二十分钟都不到。

溪崖头皮发麻,他听见车厢内除了规律的运行声外,门把手上传来笃笃的敲击音,他的脊背像被穿透了一样,血肉薄成一张纸,被空调吹进来的自然风打透,胳膊上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他并未第一时间说出车辆的异样,而是又踩了一脚油门观察油表波动的幅度,先前他只关注谢敏的一举一动,忽略了表盘的细微变化,这才惊觉不对劲。

“我以为你要等没油了才能发现。”谢敏百无聊赖地敲着扶手,悠然程度仿佛只是跟着来春游,头转向窗外,实际却透过玻璃的反光观察溪崖的表情。

“你早就知道?”溪崖蹙眉,“你做的?”

谢敏未答,他看向前方道路,远光灯扫过头顶的指示牌,前方是一个分叉口。

“右拐进四号公路,南端有加油站和配套修理厂,不想在半路拖车徒步前往的话就匀速行驶,或者祈祷油箱能慢点把里面的东西漏完。”

见谢敏没有解释的意思,溪崖脸色不悦,动作却不含糊。

车辆拐进右侧下坡道,如黑色汪洋中一个白色米粒,随寒风的波涛不断远去。

四号公路南端的加油站如同孤岛独亮的灯塔,矗立在荒芜辽阔的平原上,穿过绕山公路,视野逐渐开阔,加油站的轮廓隐隐出现。

越野车正平稳地开着,谢敏突然摇下车窗,拿着刚从储物盒里找到的折叠望远镜,向外探身。

猎猎冷风在高速中向后狂奔,将谢敏垂至肩膀的头发向后扫去,他举着望远镜看向远方,面色凝重,几秒后重新钻进温暖的车厢,一边整理杂乱毛糙的鬓发一边道:“前方两百米绕到小路去,关闭大灯降低速度。”

“为什么?”溪崖一愣,他顺势拐进小路,荒草丛没过半个车身高度,缓缓向前移动。

“加油站的工具便利店有微弱灯光,配套维修厂的荒草后露出了半截银色保险杠。”

谢敏检查身上携带的枪支弹药,将先前脱下的防弹衣重新穿回去,叼着皮筋把头发扎好,语速极快地道。

溪崖一怔,看向谢敏的目光略微复杂:“这一带以前多是当地武装势力保护的自助加油站,但战乱后逐渐无人看顾,现在这个时间有微弱灯光,还有隐藏在草丛里的车辆,意味着里面有人,里面会有流兵盘踞在加油站附近打劫路人?”

“对。”谢敏淡淡嗯了一声。

溪崖沉默一瞬,他眼看着谢敏做完准备工作,突然想起对方还没出山区就开始翻找望远镜,显然是提前想到了。

“别想了,继续向前开,开到前方那个坡地的拐角停下。”谢敏见溪崖愣神,当即催促。

车停到位,理论上已经暴露在加油站高处的视野中,溪崖不觉得里面的流兵会按兵不动,他见谢敏要下车,连忙拉住他的胳膊。

“干什么?”谢敏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

“我和你一起去。”溪崖斩钉截铁。

“你跟来只会拖我的后腿。”谢敏挣开对方的手,往驾驶座抛了一柄手枪,强硬地道:“从我离开数三分钟,这期间对方一定会派人出来试探,你的任务是在三分钟结束后用你仅剩的动力与他们周旋,直到我发射闪光信号弹以示安全。”

“如果我没等到你发信号弹就没油了呢?”溪崖心惊肉跳地盯着他。

“那就死。”谢敏淡淡道,“这片土地上从不缺少死人,你不必觉得委屈。”

“你为什么非要冒这个险,根本就是你打漏油箱的,你还想让我陪你送死?”溪崖眼神一凛,他紧紧攥着谢敏的手腕,语气凶狠地质问他。

“会送死的只有你没有我,至于油箱,如果不是那上面有来源不明的跟踪器,你以为我会打漏它为难自己吗?”谢敏说完,摔门离开,没入荒草中。

无边黑夜倾轧而来,遮天蔽日地吞并这片暗流涌动的大地,荒草随风飘动时影影绰绰,如无家可归的幽魂在耳边低喃轻语。

什么意思?油箱上有跟踪器?

溪崖心头剧震,他只短暂怀疑了几秒就想起谢敏先前对他说的计时,尽管疑问堆在心头,他仍看表数了起来。不出谢敏所料,两分半时,一组静音摩托从加油站中驶出,向越野车所在方位摸来。

溪崖握紧手枪,估算距离。

摩托的灯光越发近了,一百米、七十米、五十米……三十米!

溪崖猛踩油门,硬生生对上一束束惨白的刺眼灯光,如蛰伏中的猛兽骤然跃起,引擎轰鸣,向最左侧的摩托碾去。

身穿黑色防弹衣的骑手被动力十足突然加速的越野车创飞了出去,摩托被车尾扫出,溪崖从未感觉心率有此刻这般快,他立刻打方向盘,由于速度太快,掌根摩擦得发痛。方向打到最底,浑身钢铁的庞然大物轰鸣着打转,将周围一圈摩托尽数撂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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