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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谬之敌(168)

“别让我等太久。”傅闻安施施然走了,轻声关门,客厅陷入死寂。

把最不好糊弄的支开,稍后再议,接下来,先赶紧解决三个好办的。

目送对方离去,谢敏眼底没了调侃,笑意一收,他面无表情地靠在桌旁,拿起开了封的薄荷烟,点一支放在唇边,吐出一口白雾。

稀薄的烟雾模糊了他原本就冷淡的脸,卸去所有伪装出的温和熟稔,谢敏变成了一个他们不认识的人。

不,不是变成,是恢复,恢复了自己薄情寡义的本来面目。

他周身缠绕着比任何时候都浓深的压抑疏离,足前横亘深不见底的沟壑,烟雾从指尖散去,如隐形的冰霜在空气里悬浮。

他抬起眼,锋利的视线从眼皮射出,落在三人身上。

压迫感袭来,那一瞬间,三人几乎想逃走。

“进来吧,门开着怪冷的,这里暖气供不到下半夜。”谢敏淡淡吩咐。

门关上,三个原先的下属挤挤挨挨站在一块,谁都不打算先发话。

“如果是质问就免了,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如果是别的事,我听听也无妨。”谢敏慢吞吞地享受刺激清爽的烟草香气,懒散地弹了下烟灰。

“老大,我们……”陈石上前一步,他胸口压抑着一股闷劲,非要发泄出来才甘心。

“停,我现在不是你们的老大,你可以叫我‘谢敏’或者‘银’。”谢敏当即打断他,掌心平伸向外,是个毫无商量余地的强硬手势。

他说到‘银’时三人都变了脸色,失望、不甘、不解涌入心头,堵塞了一腔孤勇,封住了即将出口的质问。

房间一片寂静,绝望与心灰意冷的阴云盘旋在三人头顶,隔着烟雾,谢敏陌生的面孔变得再难看清。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姜琪哽咽地问,死死捏着裙摆,手臂细微颤动着。她努力绷住情绪,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面目狰狞,尽管她僵硬的五官已经暴露了全部。

“你做我的副官之前。”谢敏隔空点了点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徐里盯着他,目光沉痛,也问道。

谢敏认识陈石和徐里的时间更早,两人是他在汉尔宾斯读书时认识的学弟,小他几届。

“认识你们之前。”谢敏把目光转向他,回答说。

房间又静了下来,只剩谢敏从烟盒中抽烟草卷的声音,他摁下打火机,咔哒一声,火苗上蹿,香烟被吸进肺里。

“那么早。”徐里喃喃道。

从那么早开始,谢敏就不再是他们的人了。

不,从一开始‘谢敏’就不曾存在过,存在的只有‘银’。

“你就不会愧疚吗?”姜琪有些失控,她声音颤抖地问:“我们那么信任你,我们的一切都是你教的,我们帮你逃脱执政官的控制,帮你叛变帮你越狱,我们明明到最后还在为你解释,替你求情。”

“可你们自愿,不是吗?”谢敏张开唇,用理所当然的语调道,他放下烟,眼中迸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无情。

三人呼吸一窒,如同掉入深海,重压挤占肺中氧气,令他们头晕目眩濒临一死。

“身为下属,你们自愿信任追随我,身为谢敏,我自愿提拔培养你们,身为银,我自愿利用你们、与你们为敌。我们都只是做了我们自愿做的,无论是出于忠诚还是自私,毕竟为某人献身是特工的宿命。

你们可以向我发泄你们所有的不满与憎恨,特工最擅长阴谋和暗杀,我教会了你们那么多,随时有空检验成果。”谢敏道。

“可你背叛了我们,你把我们的信任踩在脚底!”姜琪吼道。

“从你们做特工的第一天起我就告诫过你们,学会独立,禁止盲从,即便对方是你的长官。”谢敏点了点太阳穴,道:“背叛与被背叛是特工永远见怪不怪的东西,不是吗?”

姜琪失望地咬着牙。

“是因为理念吗?你更认同封控区的理念,所以才选择追随他们吗?银是封控区的特工吗?”徐里反问。

“我不是任何人的追随者,按照你的判断标准,谢敏是特工,银更接近于杀手。”谢敏回答。

“那你呢?你先前说可以称呼你为谢敏或银,你不觉得矛盾吗?”徐里突然抓住了一丝光亮,他看见谢敏下意识蹙眉,声音随机更大,更加斩钉截铁。

“谢敏会遵从宿命为零号献身,银呢,银不是封控区的追随者,银在其中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你真的能把谢敏和银分清吗?”

“如果你真的能将两种身份切割干净,你在叛逃时就不会只是用未发展完全的「瘟疫」攻击内网防火墙,你手里攥着无数个信号基地的防御权限,掌管众多要塞的技术库资源,为什么不尽数毁掉,为什么不拷贝带回封控区,你真的如你所言是立场坚定,是绝对自愿的吗?”

徐里掷地有声,震得陈石和姜琪恍然醒悟。

战争开始后的每一天他们都在对零号的内网进行加固修正,自然也挖掘出不少谢敏埋藏已久却还没来得及启动的信息引线,对方所做的准备、布下的钉子比想象中更多,这也是他卧底近十年未曾被发现的原因之一。

可越是查找,徐里心里的疑惑就越多。

谢敏明明有机会重创零号,为什么不做?

“这些假设有意义吗?”谢敏轻笑一声,更冷漠地盯着徐里。

他可能错了,这三个特工的敏锐度远在他预料之上。

“如果你不愿解释这些,至少这一点不算越界,执政官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房间里?”姜琪抿着唇,当即道:“你还让他去卧室等你。”

“这很重要吗?”谢敏挑起眉。

“这很重要,你背叛过他,你们的关系应该水火不容而不是像现在一样,除非你们目的一致,达成过共识。”

“床上的共识算吗?”谢敏调侃地勾起唇,唇角噙着恶劣的笑意。

姜琪的脸唰一下红了,陈石徐里别开头,尴尬地不知做什么表情好。

他们不是有意提起这个话题的,也没想到谢敏会如此口无遮拦。

“姜琪小姐,易感期的单身alpha半夜撬门进入另一个alpha的房间,你觉得他是来参观的吗?”谢敏把吸完的烟捻进烟灰缸,抱起手臂,淡淡道:

“说起来,你现在敢问这种问题,应该是不怕执政官了,我以为从你交出我的密码后还要至少半年才能逐渐适应。”

被谢敏直白地戳到痛处,姜琪脸色一白,再无话可说。

“上次我坠机是你动的手脚吗?”陈石死死盯着谢敏。

“是。”谢敏轻飘飘应道。

“为什么?你知道坠机的死亡率有多高,我曾经还对你说过我讨厌空难。”

“我知道,你爸妈是在空难中死去的,但你不一样。你受过专业的坠机训练,熟练掌握零号起降台所有战机型号,训练成功率接近百分之百,唯一一次失误是因模拟器机翼参数调整紊乱导致机体失控,综合来看,你死不了。”谢敏客观到无人性地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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