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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谬之敌(101)

轱辘轱辘,香皂滑到谢敏脚边。

谢敏和善一笑,揪着猫的后脖颈,把猫直接扔出浴室。

“滚!”

谢敏回到客厅时,暹罗猫趴在小恐龙坐垫上,警惕地观察着谢敏的一举一动。

“下面是时政新闻。近日,将作为本次城邦全界会议会场的亚文劳斯歌剧院已经翻修完成,计划于三日后投入使用,作为全阿根亚纳面积最大的歌剧院,亚文劳斯……”

女主持悦耳的播报声吸引了谢敏的注意,更准确地说,是“城邦全界会议”这六个字。

谢敏心中一动,一个尚待考证的猜测在他心中隐隐成型。

城邦全界会议是安斯图尔每三年召开一次的执政官述职会议,由执政官向城邦公民汇报三年来的工作成果、城邦发展方向、行业前瞻信息与产业规划等,届时,安斯图尔所有政治部门的一把手均应出席,包括“零号”。

“零号”作为特殊的特工情报部门,其代表安斯图尔和平背后的阴影,不为民众所知,但作为与执政官相互制衡的权能机构,“零号”的长官必须出现在会议中,这不仅是对合作的支持,更是对执政官的制约。

但问题是,现在谢敏处于被软禁的状态。

算算日子,距离会议召开只剩不到一周的时间。

傅闻安打算怎么瞒天过海?

谢敏思索着,正巧这时,刘管家来请他吃晚饭。谢敏温声答应,走到暹罗猫身旁,埋头吃饭的小猫往旁边挪了一下,示意自己不欢迎谢敏,然后继续风卷残云。

谢敏蹲下来,撕开一袋猫条,悬在空中,平静地引诱。

猫条实在太香了,暹罗猫的鼻子偏着偏着,宝石一般的眼睛就转过来,它舔干净嘴,犹豫几秒,不敢上来,试探地走来走去。

“长官,吃不吃?”谢敏像个诱拐犯,笑得特别贼。

不多时,暹罗猫抵不住诱惑,上来舔了一口,察觉谢敏没做什么坏事,便心安理得地开始品尝。

谢敏在猫猫头上用手指戳出一个旋,正笑着,只听上了锁的大门咔哒一声,室外的冷风随门开启的弧度扫进来,带来夜里的萧瑟寒气。

谢敏歪头去看,笑意未收,眼睛一弯,他托腮,顺势拍了拍暹罗猫的头。

他注视着进门的傅闻安,嗓音里不自觉带上愉悦:“傅闻安,我知道猫猫头会长成什么了。”

傅闻安做出愿闻其详的示意。

“是捣蛋鬼。”谢敏斩钉截铁地道。

他如此说着,感觉到被嘲讽了的暹罗猫叼着猫条,也懵懂地看向傅闻安。

两双如宝石般的眼睛亮晶晶的,一双闪着愉悦,一双是非人类的灵动。

暖黄色灯光下,谢敏盘腿坐在地上,穿着单薄浴袍,冲他笑。

那一瞬间,傅闻安希望谢敏能对他说点别的问候。

比如,

你回来了。

谢敏站起身,他看见傅闻安将身上的执政官外套挂在衣架上,摘下手套,解开领带,脱掉里衬,只剩衬衫,他习惯性把袖子挽了一截,而后朝谢敏走来。

并肩时,谢敏在他身上闻到了一阵很清爽的、类似药用清新剂的味道,非常淡,融于室外冷冽的草木味道,几乎无法辨别。

谢敏若有所思地重新看向衣架,打量着那件军服和里衬。

只有在庄重场合才使用的复杂装束,象征权力与威严的军服有着最为繁复的做工,手套、领带、里衬,这三件东西的出现意味着傅闻安曾进行过极其重要的谈判,又或者说是需要在谈判中给予对方威慑。

执政官身上的陌生气味被风吹得差不多,尽管气味很淡,但谢敏还是凭着特工惊人的记忆力识别出了这种清新剂的用途——是一种医用的信息素消除剂,可以有效清除周身沾染的、他人的信息素,除了标记与成结以外皆可在短时间内分解,简直出轨必备。

谢敏轻轻眨了下眼,掩饰内心怀疑,换上往日惯常的表情。

排除傅闻安参与城邦谈判的可能,整个安斯图尔,需要傅闻安摆出执政官的架势,以权势威慑、谨慎对待的只有一个——“零号”。

结合傅闻安始终未将谢敏送上军事法庭、反而对其真实身份按下不表的态度,九研医生们对谢敏的和善,加之先前城邦全界会议的新闻,谢敏突然开始重新审视傅闻安的行为。

他猛然意识到,傅闻安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温和、那般无所谋求。

暴君向来野心勃勃,在这一点上,傅闻安表现出了绝对的天赋异禀。

他注视着傅闻安,直至四目相对。

“你看起来不怀好意,谢敏。”傅闻安轻描淡心道。

谢敏笑了一下,没说别的,手指勾了下对方的手腕,和他一起向前走:“你看起来也很包藏祸心,但在此之前,我饿了。”

肌肤相触时,谢敏估算着对方的体温,经验告诉他,傅闻安绝对不是被送到家门口的。

体温过低,他是走了一段距离,确保信息素全部消散后才回来的。

昭然若揭的掩饰之心。

走进餐厅时,傅闻安扫了眼站在一旁的刘管家,视线带有几分警告。

刘管家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心中暗吐苦水。谢敏注意到这点小细节,心中好笑又遗憾:恐怕再也没法从管家那里偷通讯器了。

但话又说回来,即便是管家的通讯器也不能接入网络,联系人里只有执政官一个人。

真是严防死守,谢敏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晚餐,谢敏只能用勺子,因为刀叉也可以是武器。

他瞪着盘子里一堆绿油油的菜和面,今天菜式一反常态,半点油水不见,搭配的饮料是橙汁。反观傅闻安的晚餐豪华丰盛,谢敏眼睛都快掉进去了,他磨蹭着,用勺子碾着面,不住地递去眼神。

谢敏从未对什么产生如此的渴求情绪,然而傅闻安装聋作哑。

直到谢敏受不了了,公然用勺子从傅闻安的盘子里挖走了一大块切好的牛排,对方这才抬起眼,只见谢敏匆忙扔进嘴里嚼,一边嚼一边把西兰花送到傅闻安的叉子下。

在傅闻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之前,谢敏又从对方盘子里抢走好几块肉,塞进嘴里,扫过所有面点,然后抱着盘子溜之大吉。

傅闻安看着特工身影,像看一只干了坏事还扬长而去的猫。

猫是不在乎主人的心动的,傅闻安咬了咬牛排,慢吞吞地想。

晚餐后,傅闻安在厨房角落的、装有甜点的冰箱前堵住谢敏。

特工偷吃布丁未果反而被抓现行,非但不羞耻,反倒一副你拿我怎么办的样子,往冰箱门上一倚,眯起眼,眼中笑意讥诮。

他看向傅闻安手中的水杯和药,知道今天督促他吃药的变成了最没法糊弄的人。

在傅闻安无声的眼神催促下,谢敏接过白色药片放进嘴里,仰头喝水。

特工白皙的肤色在厨房冷色调的灯光下如纸张一样纤尘不染,洗过的头发松软,有段时间没剪,很长,垂过锁骨,随着喉咙吞咽的动作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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